绛尘大概是没想到谢逢殊会这激动,他略微顿,又道:“给你带生辰贺礼。”
他说着,看向案台,谢逢殊跟着转头看过去,才发现上面多把刀。
“谢逢殊,”绛尘道,“过去看看。”
谢逢殊见到人,终于松口气,闻言不由自主
绛尘觉得,这样就很好。
他见过太多人间因果,万事置身事外,却在此刻对谢逢殊偏心。或许是因为对方前生苦楚有自己缘故,又或是因为窥不透谢逢殊此生,所以不由自主地希望对方过得好些——哪怕只是平安喜乐就好。
可既难窥此生,便不知尘世冷情,众生皆苦,这世间太多劫数,没谁能事事顺遂,偏有人苦海难渡。
谢逢殊醒过来时候,已经是晨光熹微。
有微弱天光透过窗照进法堂,落在谢逢殊睡眼惺忪脸上,灯火稍微暗淡些。他呆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旁边绛尘轻声道:“抬手。”
灯火长明之中,绛尘看着桌案前谢逢殊。
他伏在桌上,呼吸均匀,还未睡醒。半脸埋在衣袖之中,只露出半张脸,在烛光之中肤色白得有些透明。绛尘看会儿,忽地伸出手,去碰谢逢殊眉间。
谢逢殊额间温热,绛尘手却凉如秋水。他动作很轻,只有指尖轻触,似乎是怕吵醒对方,缕极浅金光落于谢逢殊眉心。片刻之后,绛尘收回手,眉间微皱。
谢逢殊是上古大妖,哪怕已经转世,也并非凡尘中人,绛尘窥不见他今世,只能看到他依旧缺缕精魂。
三魂七魄,谢逢殊只有两魂。
谢逢殊闻言下意识地抬手,直愣愣地去看绛尘。绛尘手中块温热帕子,帮谢逢殊擦手,又让谢逢殊自己擦脸。
等擦完脸,谢逢殊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站起身,差点摔跤也不管,只瞪大眼睛看着绛尘:“你真回来!”
他昨夜醉,记忆不清晰,还以为是自己做个梦,现在见到人,先是惊讶,接着才是满心满眼抑制不住地高兴。
绛尘“嗯”声,把帕子放入旁盆中。
“出趟门。”
上古之时,绛尘与应龙初见之时对方也只有两魂。当时两人关系称得上你死活,绛尘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此刻绛尘看着谢逢殊,眉心直没有舒展开。
魂魄有缺,就算穷尽此生也无法飞升,修为也会大受影响。谢逢殊从上古就缺这缕魂魄,绛尘原以为是被天界取走,转念又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时为防止再出变故,天界已经拿走应龙金丹,无需再为缕精魂费劲,何况从当时他们非要应龙身死魂消架势来看,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魂魄有缺。或许只有应龙自己才知道这缕魂魄下落,可两世轮转,谢逢殊前尘尽忘,估计也不记得自己这缕魂魄去哪。
有酒气从谢逢殊身上传过来,清冽如竹,并不难闻。谢逢殊睡得人事不知,嘴巴微张,副无忧无虑样子。
他不知道,此生也不需要知道。绛尘想。个两百多岁小妖,没人靠着他去镇妖除魔,平白惹身难消杀业,也没有群神仙定要他魂飞魄散,好像他活着就是恶。谢逢殊此生只需要在这须弥山冲着鱼虫草木撒野,平生受过最大苦,不过是被师父罚着挑十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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