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同袍情深,上古拔鳞之痛、血海深仇,已经忘得干二净。”
他说完,笑意敛,透出无尽森冷之意。
“渡厄境湖水冰凉刺骨,镇魔塔第八重更是苦寒,因他片逆鳞,待数万年,如今重见故人,他居然不记得。”
他慢慢地,字字叹道:“真是让人伤心。”
琅烬跪地伏,沉声道:“宗主昔日之仇,如今尽数可报,应龙转世不过个小妖,杀他易如反掌。”
绥灵只当他喝酒有些迷糊,揉揉他头:“快去睡觉。”
夜过三更,乌云遮蔽天际,方才还明亮月色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林间无故起风,有道人影在林间树梢之上悄无声息穿行,快到封寂身边时跃而下,跪倒在地上。
琅烬身黑袍,只在夜色中露出双眼睛,他跪在地上,对着封寂万分恭敬地拱手。
“宗主,都来。”
封寂稍稍抬眼,群山笼罩在夜色之中,原本该是片漆黑,却只见不远处山崖之上有点红色,轻轻闪而过,又迅速钻进地底。
“封寂?”谢逢殊眉心微皱,不客气地答:“你从哪来,不认识你。”
绥灵拍拍他背,低声道:“不许如此失礼。”
封寂却并不在意,他只定定看着谢逢殊,目光深沉如海,嘴上语气还是舒缓:“少年如风,无拘无束——好,真是好啊。”
他低低笑出声来,声调柔和,仿佛不过是随口说句对少年岁月赞美,脸上却没有什表情,像是块亘古不化坚冰。谢逢殊听得有些不舒服,好像对面前人有股天生抵触。偏偏对方此时将目光移开,落在他身后绥灵与嘲溪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
“少入人间,又初来宝地,不甚在林间迷路,叨扰。”
封寂反问:“杀他做什?”
琅烬愣住,于黑暗之中抬眼去看封寂,却见对方笑笑。
“只是奇怪,与他都是上古妖邪,放渡厄境邪魔而出,涂炭生灵,他斩蚩尤、杀夸父,翻天覆地,同样是罄竹难书罪状,怎偏偏他副道貌岸然样子?后来被镇压,他被诛杀,同样是刻骨之仇,怎他转世,就过得如此称心?”
夜色之中封寄看着茫茫远山,他长得温润,有些许清风朗
那是只妖魔血色眼睛,这漫山遍野,不知有多少这样眼睛在暗中窥伺。
“须弥地仙都已经杀尽。”琅烬看眼封寂,有些犹豫地道:“只是宗主,那个和尚——”
“放心,既然回大梵天,便没有那快入世。”
封寂笑笑,忽然低头看向琅烬:“你还没见过应龙今世样子吧?”
琅烬愣,如实摇摇头。
他说话温和有礼,几人虽然有些许疑虑,也不好在面上显现出来,嘲溪率先冲着人开口道:“沿着西方小径走便是下山路。”
这逐客令不算委婉,封寂却如同没有听出来似笑着颔首:“多谢。”
说着,他居然真转身毫无留恋地往西边林间去。
待对方背影消失于重重林中,谢逢殊总算放下按在刀上手,绥灵看他那紧张,也忍不住笑道:“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见个路人,怎还紧张成这样。”
谢逢也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唇道:“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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