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封寂话语顿,抬高声音,语气里有几分好奇。
“对,听闻仙君上古身死之时发誓,来世轮转,定要将燃灯抽骨挖心,方解心头之恨?”
他低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塔内,发出阵阵回音。
“恭喜仙君,得偿所愿。”
谢逢殊握着刀手微微发颤,他面上毫无表情,想开口说话,口中却突然涌出股腥甜。
志得意满,万般轻狂。
思及此,谢逢殊像是心口被狠狠剜刀,鲜血顺着往下淌,却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苦。
在这样苦楚之中,谢逢殊恍然想,还说要渡他。
他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想笑,可惜半晌也牵动不嘴角,最后还是先红眼眶。
居然……还有脸说要渡他。
封寂被谢逢殊诛杀于须弥山,尸身又被仙界重新羁押回镇魔塔,连带着那些逃窜出邪祟也并被重新镇压。而谢逢殊被绛尘渡化,于无明山飞升成仙,整整七百年。
当初在妙香点灯,正悟方丈曾说佛法之中,贪嗔痴欲遮眼,不见前尘因果,由妄执故,轮转生死,称作无明。当时谢逢殊并未放在心上,他想,自己能有什妄念执迷呢。
未曾料到七百年后,朝梦醒,方见云雾之下这无边苦海。
镇魔塔第九重依旧昏暗,幻境已碎,谢逢殊面色苍白,他眼前最后场景是那场雪夜重逢。谢逢殊朝前走几步,想去碰碰幻境。伸手瞬间,眼前万象皆消,只剩下冰冷厚重青石塔壁。
镇魔塔第九重数万年不变,永远昏暗潮湿,不知从哪里传来水滴在地面声音,声接着声,更显得塔内空旷寂静。某个时刻谢逢殊居然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上古之年大泽,七百年前须弥,还是茫茫海中,仙山无明。
他最终还是把那口血逼回去,嗓子几乎已经沙哑。
“闭嘴。”
封寂话锋转,突然道:“知道你想杀为你师父和师姐报仇,当年确实是鲁莽。所以今生,特意让人取来星罗命盘。“
他不再惹怒谢逢殊,反而用种无比温和语气。
“星罗命盘记录人间万物命数流转,天地变幻,也可倒转时
只要这想,谢逢殊整个五脏六腑都犹如刀绞,碎个干二净。
偏偏此刻,塔内忽然传来封寂声音。
“仙君,忆起前尘往事滋味如何?”
谢逢殊浑身骤然崩紧,瞬间抽刀转身。背后空空荡荡,只有昏暗通道。他握紧刀柄,心中涌起滔天杀意,看着前方,哑声道:“滚出来。”
封寂恍若未闻,只道:“谢逢殊,你何必跟生气,当年是仙界取你金丹,也是他们降天雷火烧明镜台。要不是燃灯用佛骨和心血强行渡你成仙,你早就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两世生死,诸多前尘旧事纷至沓来,杀蚩尤、斩夸父、屠仙界、须弥山与燃灯战,七百年前师门把酒言欢,头次喜个人欣喜,七百年后雪夜相逢……
到最后,都变成方才幻境之中绛尘强行渡自己飞升时清冷眉眼。
谢逢殊想,当初自己在须弥,死缠烂打绛尘与自己起出山寻找星罗命盘时,是怎说来着?
“七百年还不得飞升,难道不觉得长吗?”
“修者帮寻回法器,渡修者飞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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