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怀璟不吭声,低着头看他,望见容棠嘴唇上睡梦中忍痛无意识咬出来痕迹。
厨房里只点盏蜡烛,药炉里火光大部分都被遮住,再没有其他人,外院昏暗,他们俩坐蹲、交握双手身影被烛光映照在墙上,密切到不可分割,又随着来往风轻轻晃。
容棠声音就散落在柴火哔啵声响里:“怀璟,其实很开心。”
“……为什?”宿怀璟终于问。
容棠笑意开怀:“你做件天大好事。”
这次他连气都没法生,若真要细思,他只觉得慌张和无法言说后悔。
这天下人……于他究竟有什关系呢?于容棠,又有什关系呢?
宿怀璟陷入几乎魔怔沉思,没注意到容棠在原地站片刻,重新动起来。
他绕过药炉和烟雾,走到宿怀璟身前,低着头静静地望着自己名义上妻子,声音放得格外轻,没有丝毫被发现惶恐,忍着痛人主动询问他,仿佛安抚:“是大夫来过吗?”
宿怀璟微怔,抬起头望他。
他终于认清个不想认清也不愿承认事实。
他好像……没办法跟棠棠长相厮守。
他是母后口中最厉害小大夫,但他好像、救不容棠。
初次见面时候容棠说他只能活三到四年,宿怀璟就以为三四年后他完全可以遍寻天下名医和珍贵药材继续为容棠医治。
但不是这样,没有哪个病人痛到浑身发抖还能面不改色。
把着他脉搏时候,宿怀璟陷入更深迷茫。
他是医者,他怎会看不出来?
他怎会看不出容棠日日忍着身子里疼痛去书房提醒他们吃饭?他怎会听不出容棠提醒他们哪里还可以更精进些时候喉咙里压着颤音?
他是因为容棠才想要救这世人,可到头来他小菩萨却病倒。
宿怀璟有些发蒙。
宿怀璟:“……”
坩埚里又发出道轻微响声,他移开视线,弯腰将小锅从药炉上端走,又从橱柜里拿出只碗,缓慢地将汤药倒进去。
本就浓郁中药味瞬间发散,还没进口就苦得容棠鼻子眉毛起皱
容棠便蹲下去,微微扬起脑袋,伸手抓住宿怀璟搁在膝盖上手:“大夫怎说?”
“……”说你命不久矣。
“没说现在就要死吧?”
“……”至多还能活三年。
“没有吧?”容棠弯弯眸,歪歪头冲宿怀璟笑,握住他指尖手用用力,捏小朋友似,柔着嗓音哄:“如果没有话,你为什要这担心?”
没有哪个病人夜夜不得安寝却还笑意吟吟。
没有哪个病人……经他悉心调理后,病情不减反重。
宿怀璟甚至不敢想容棠究竟还能活多久,他害怕自己想就会发现三到四年都是奢望。
而今院外炊烟袅袅,星幕缓缓拉上,他隔着药炉升起白雾看容棠,第次开口阻止他靠近。
这甚至不像从淞园昏倒再醒来那般,宿怀璟觉得心疼,却也生气。
但凡这些日子来他哪怕探过次容棠脉象呢?
怎至于到这种地步?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房间,立刻去找药材想要为容棠煎碗汤药调理身子。
可他抓着药,药材却从指缝往下溜。
宿怀璟愣愣神,低头望去,发现自己双手在不受控制地抖。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