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情没有点变化,情绪从不外泄,宿怀璟看着他,他便也安静地对视,不言语也不闪躲。
渐渐地,宿怀璟神色变变,开怀笑意被清浅戒备所取代,他微向后靠,眼眸低敛,道:“沐少卿这是何意,听不明白。”
沐景序沉默瞬,重新执起毛笔,低下头继续写卷宗,淡声道:“并无含义。”
动作间衣袖向上卷卷,容棠不经意间瞥见他右手手腕上几道触目抓痕,每道都很新鲜,凝结
他见过沐景序审讯。
白雪样衣服换下去,穿上身大理寺少卿绯红色朝服,站在暗无天日牢房里,周遭是数不清犯人哀嚎,老鼠在角落啃噬腐肉,气味腥臊又粘稠。沐景序拿上只烧得通红铁钩,贴到囚犯身上,不悲不喜、也不痛快,只是姿态从容又坦然淡定地从对方身上勾下块鲜红肉来,手腕轻转,老鼠便有加餐,数不清嚎叫里又多道高昂乐章。
而等场刑讯下来,绯色朝服上依旧不沾半分血迹,可偏偏又让人觉得他是从地狱里爬上来厉鬼,冷冽又绝情。
活埋跟贴加官已经称得上是温柔酷刑,陷入绝望窒息在大理寺刑罚书上,绝对不是什过分可怕手段,但沐景序只讲这两个。
宿怀璟挑挑眉,微微笑道:“敢问沐大人对吕俊贤用哪种呢?”
将人绑在上面,捆住四肢……但般会少绑条腿。然后用宣纸沾水,取最薄最轻那种,层层往犯人脸上蒙,窒息和溺水感觉会让对方拼命地挣扎,可他只有条腿能动,会在腿上方用竹竿吊只灯笼框,若是想招,就自己够到将其踢下来,狱卒便会替他揭开面上宣纸。”
宿怀璟眸色微亮,勾着笑意问:“若他没能踢下来呢?”
“宿公子见过天牢里死囚吗,有时候他们理论很是神奇,但觉得恰好可以应用到他们自己身上。”沐景序轻轻地说。
宿怀璟便问:“怎讲?”
沐景序:“刑罚官问他为何杀人,他说只是想杀;问他与死者有何冤仇,他说无冤无仇;再问为何选中死者,他说‘怪只怪她运气不好’。”
沐景序说:“宣纸价贵,而灾后又少有干沙。”
宿怀璟微微愣,然后蓦然笑得开怀,弯起双漂亮凤眸凝望他:“既然如此,沐大人是在诓?”
“不是。”沐景序摇头,“只是告诉你这世上刑罚手段多种,有不会留痕迹,也有旦付诸行动便迟早会被查出来。”
柯鸿雪弯腰从容棠脚边竹筐里取出颗莲蓬,慢悠悠地剥着,莲心莲子分离,小碟碧绿苦叶、小碗甘甜果肉。
容棠皱皱眉,有些莫名地看向沐景序。
沐景序静静地望着宿怀璟,轻声重复:“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没能救得下自己。”
他并非不给他们活路,能用得上这两种酷刑犯人,全都罪证如山、不容抵赖,之所以还有审讯,是为让他们招供更多细节,更好定罪。
便是不招供也无所谓,沐景序是庆正七年状元郎,大虞这个朝代中最聪慧玲珑批人中个。
他有无数种方法写出挑不出任何错处卷宗,犯人口中言论于他,不过是场洞悉人性审视罢。
容棠剥莲房动作顿,莫名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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