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风音色嘶哑:“十八。”
“十八……”宿怀璟低声道,“到庆正五年,正好二十三岁。”
“好巧啊。”他轻轻叹,阖眼向后靠,另起个话题:“你知道当初在京畿,去见沈飞翼,问他个什问题吗?”
行风:“属下不知。”
宿怀璟:“问他,他活着,为什让三哥死,你猜他怎回?”
而宿怀璟也并不想要他答案,他只是想到哪说到哪,随意极也轻慢极。
“母后曾说过,千人千脉,上好医者十年前把过个人脉,十年后仍旧可以根据脉络认出对方。”宿怀璟说,“同样,骨相也是样。”
“易容是最低级手段,要想完完全全隐姓埋名,让这世上任何个人、哪怕最亲亲人也认不出来自己,最好办法是换骨。”
夜色深深,院外有风,青蛙在咕咕地唱着歌,屋内有指尖摩挲布料声音,彼此仿佛应和旋律。
宿怀璟说会儿停会儿,行风静静地听,只双手快要被自己掐出血来,眼眶涨得生痛。
好久,放下纸张和书籍,往后靠,手里不知攥着什,缓慢摩挲起来。
他轻声问:“当初教碧心医术,问你想不想学,你拒绝,是为什?”
行风浑身震,喉咙发紧,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哑声回道:“属下……资质愚钝,学不会精湛医术。”
“呵。”宿怀璟低低地笑,凤眸微撩,浅淡地瞥他眼,却道:“撒谎。”
行风立马下跪:“属下绝不敢欺瞒主子!”
“他说‘三殿下早早就猜到南下军队中有人心怀不轨,恐全军覆没,秘密分出来个小队由带领,走小道南下,若途中听到噩耗,便火速归京保护陛下’。”
宿怀璟声音很轻,贯低沉悦耳,少跟容棠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娇俏,流露出来是种冷到极致漠然。
“血肉依附骨骼,筋脉也穿骨而过,皮相上做出任何变动都不保险,唯有根根敲断全身上下大半骨头,施以外力和药物,使其按既定方向愈合,点点,改变骨相,再修整五官,从而达到让血肉、筋脉、音色、相貌全部变成另外个人目。”
“之后再改变说话方式、写字笔迹、行走仪态,便是亲生父母站在眼前,也认不出来。”
宿怀璟说着轻轻笑出声,行风盯着地板,眼前突然模糊,恍惚间他好像回到自己刚到蜀地时候,看见疼得满地打滚小主子。
“换骨不可能蹴而就,骨头也不可能次性悉数掰断,短则三年,长则五年,稍有不慎就会当即死亡,若是不及时治疗也会留下终身疾病,不能见风、不能受冻、不能骑马、不能淋雨、不能劳累……”
“母亲说若要换骨,不能在婴儿期,也不能在成年后,最好就是八到十八岁,最迟不能在二十三岁以后。”宿怀璟轻声呢喃,像是记不清般,抬头问行风:“三哥南下那年,多少岁来着?”
宿怀璟:“起来吧,又没有怪你。”
行风犹豫地抬抬头,却见宿怀璟视线随意垂落在桌面,没有个定点,似是压根就不在乎模样。
他迟疑片刻,站起身。
宿怀璟淡声道:“是因为你亲眼看过换骨,对吗?”
行风死死地咬住唇,没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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