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心下沉,不知该如何回答,紧紧抿着唇不吭声。
好在宿怀璟向来不会真逼他,自己笑着就递过来台阶:“也是梦里看到?”
容棠微怔,犹豫半晌,点下头:“嗯。”
白雪堆积在宫墙,大虞国界里最繁华最庄重,又最古朴最悠远建筑敞开大门,宽容地迎接每位宾客。
楼
宿怀璟说得过于轻易,以至于容峥恍惚下,认真思考他那番说辞可能性,可等到思考完却认识到,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事,提出来叫其他人听去,怕都会笑掉大牙。
宿怀璟却笑笑:“十年百年或许不可能,千年万年呢?”
他看过太多史书,见过太多人间,哪怕估测不出未来全貌,可也能囫囵看见个模糊不清影子。
他说那些,并非完全不可能实现,棠棠这幅与大虞流行完全不样叶子牌,也很难说是完全荒诞不经。
容峥还想再问,容棠打断他:“出牌。”
“百姓需要君主,是因为万民不受教化,百工不适黎民千万之数。可若有朝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也可出口吟诗作对、博论古今,天下生计转而求人从事,那他们连皇帝或许都不需要,如何需要地主给自己份谋生活计?”
他说清浅又自然,马车行得前所未有慢,窗外仍旧是头戴乌纱帽*员互相隔着轿子说些场面上官话,宿怀璟此言出,车厢里两个人全都愣在原地。
容峥是观念受到冲击,完全无法理解宿怀璟这句话是从哪本书里学到言论。
容棠却是震惊于他超脱时代性思辨能力,更何况,宿怀璟本是皇家子嗣,他怎会有这种思考?
宿怀璟催促几人摸牌,抬眸轻飘飘地望容棠眼,好像自己压根没说出什惊世骇俗话出来样。
宿怀璟瞥向他,只见容棠低垂着眉眼,望着自己手心纸牌,看似其他什也没想般,只有指尖隐隐泛出圈用力过度白色。
宿怀璟收回视线,陪他们玩许久,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前,接受完审查,要步行入皇宫时,他才牵着容棠手下车,手指慢悠悠地在他指尖打着圈地转,帮他消解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疼意。
天气很好,阳光照在红砖黄瓦宫墙上,反射出莹莹光。
宫道上成行地行着人,每个人都稳重谨慎,置身高几乎望不见顶砖墙下,渺小如粒尘沙。
宿怀璟像是随口问:“棠棠那副牌打法很是新奇,为何那般起名?”
容峥机械性地摸着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踟蹰着说道:“这……不可能吧?”
君主需要百姓来巩固自己君权,百姓何尝不需要君主做自己信仰上主心骨呢?
教化词说来简单,但哪怕是大虞建国数百年,发展到如今国富民强地步,真正受到启蒙学生不过十之二三,这二三里面大多又都是念完少学就回家务农农民子弟。
暂且不提交给先生束脩,便是笔墨纸砚,也是寻常人家消费不起东西,要供上个秀才,往往都需要三代人齐在田里劳作数十年才可能实现。
三年届恩科,看似参与者众多,但实际上那些考生不过是千千万万黎民中沧海粟,就连京城这般富庶之地,杆子打下去仍有半不识字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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