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冬雪渐消,日破长空,他却被这个问题困得惶惑不已。
父亲是有从龙之功大功臣,就算被人陷害,也断不至于落到被抄家问斩地步。
是宿怀璟做什,还是……
父亲做什?
秦鹏煊眉头紧紧皱起来,心内阵烦躁,往院子走路上个没注意,被个捧着衣物小厮撞个正着。
秦鹏煊满目迷茫,眼前不断回忆起朵鲜粉海棠花绽放模样。
然后那朵花变成宿怀璟。
宁宣王府世子妃,除夕宫宴上被仁寿帝点名,破格录入御史台当朝新贵。
秦鹏煊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为什会突然出现这幕画面,正如他不清楚为何武康伯府会被抄家问斩般。
他急切地想要弄清楚,可是心内却有个声音刻不停地提醒他:离宿怀璟远点!
他看着那人站在人群中,冷漠又快意地,看着武康伯府被悉数剿灭,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捏捏手腕,头颅微动,便将视线转到另个方向。
——随大理寺起来抄家两位皇子。
秦鹏煊抬起头,看见他们脸,三皇子盛承星,五皇子盛承厉。
京中秋意渐浓,萧瑟冷寒,他无法发声,眼睁睁看着那人将视线从伯府移到盛承星身上,心中倏然浮现个几乎无需验证就已清晰认知:
——那是他下个目标。
武康伯府,秦鹏煊下马车心中仍惴惴不安。
宿怀璟走前那句话萦绕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渐渐跟记忆中个模糊不清画面重合。
秋叶凝霜,落满院,庭前是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戏人们。
大理寺*员站在庭前,虞京最年轻俊秀少卿大人手中捧着本名册,站在门前个个比对,直到武康伯府上下百二十八口人悉数被押上刑具带往大牢。
看他高楼宴饮,看他朝坍塌,古往今来最死寂最热闹、最荒唐最美丽,百年显赫门庭朝落寞,就足够吸引半个京城人过来看这场戏剧般抄家。
他想也没想,
远点、再远点,那是只食人恶鬼,随时便会撕下伪善和煦假面,既冷漠又善良,面无表情地将他人送入无间地狱。
本能求生欲让他远离,可内心中不断浮现疑惑又促使秦鹏煊潜意识想找宿怀璟要个答案。
他们是否曾经那般亲密?又到底是不是他害得武康伯府覆灭?为什,想要报复什,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更重要是,如何做到?
哪怕如今这些疑问都随着那枚并不存在海棠花胎记被否定,他仍旧会不自觉思索。
是这个人将武康伯府害到抄家问斩地步,然后他又将自己目标变成两位皇子。
秦鹏煊面露惶恐,骇然又不解,不明白事情如何会发展到这步,更不明白那人怎会对他们有如此浓烈恨意。
分明……
分明自己还为他遣散府中妾室。
分明他们足够契合相爱。
秦鹏煊看着那张张陌生或熟悉脸,听他们窃窃私语、看他们喋喋不休,然后在人群里望见张本该并无交集、却莫名熟稔脸庞。
他眼睛圆瞪,心下大恸,愤怒毫无预兆吞噬理智,他指着人群想要大喊:“漏个!他也是伯府人!”
可话出口,全都是“啊啊”盲音。
他失声。
他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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