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黑雾瞬凝滞,有暗流撕开豁口,晃眼光线穿透浓黑云雾,双手死死地抓住他。
“棠棠……容棠!”有人焦急地唤。
四肢被云雾缠绕,眼唇俱被遮掩,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想看是谁在拽他向上,是谁在唤他清醒。
“棠棠,醒醒、醒醒!”
“——容棠!”
眼前是要溺死人黑暗。
如同身处大海归墟之中,看不见听不见,眼睛被蒙上,耳朵被封起,梦中无嗅觉,他看不见梦魇中梦魇,孤身人沉溺无止尽黑暗。
久远到几乎令人以为天地间只有他个人,只有他个活着生物。
他是这世间不该存在存在,却也是这世间唯存在真实。
容棠被魇在其中,快要溺死沉沦。
东宫太子很早起床,在万籁俱静清晨去到厨房,做碗洒甜酒元宵,折朵带着朝露芙蓉花,然后去到卧房,温声唤妻子起床。
四公主梳起漂亮又复杂发髻,大早便偷溜出厨房,顺走盒母妃昨夜做枣泥糕,蹦蹦跳跳地去投喂最最最可爱七弟。
凤栖宫里皇帝起床理衣冠,天子即将早朝,皇后懒懒翻身,卷进被窝睡个香甜回笼觉。
容棠在梦中看见这些景象,某瞬间会觉得这不是他想象出来,而是真实见过。
迷梦冗长又奇幻,光亮与黑暗交织,想起现代生活,下瞬便是破庙中背叛。
当晚容棠就陷入梦魇。
梦境光怪陆离,许多都是容棠无法理解东西。
有清晰些校园,自幼生长城市,日日穿行马路,与道路两旁年年,随着季节结果或落叶银杏树。
也有模糊些前世,折花会上争执与对话,漫天云霞和芍药,鎏金楼上月光与灯影,庆正十年冬雪,沐景序葬礼与出殡。
久远与现下交织,快要辨不清究竟什是梦。
容棠瞬间睁开双眼,四周片空茫,仿佛仍置身无边黑暗,他张开口呵气,肺部仍旧剧烈颤动。
“没事、没事。”有人抱着他
头顶是流动黑雾,日光不见,月轮掩映。
他顺势沉沦,渐渐迷茫,手脚开始冰冷。
恍惚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本该如此。
他本该与黑暗为伍。
他本该融入黑暗,然后见证黑暗诞生光明。
望见折花会交谈,而后就是宿怀璟让大虞覆灭。
看见鎏金楼灯光,紧接着眼前却是沐少卿葬礼,白幡替换明月,高山寒雪飘落人间,再消散入尘土。
希望和绝望交替到来,这般不讲道理,不给人缓冲,以至于容棠看见那样美好明亮宫城,便开始思索,下秒又会看见什?
是第世死亡,还是这世即将到来命运?
可他等又等,什都没有。
更多时候处于片混沌,看不清、听不清,风声自耳边过,云层在身下聚散,视线时而清明、时而恍惚。
迷蒙中,容棠感觉自己看见大虞皇宫。
——那个所有人都活着、所有人都肆意张扬着皇城模样。
熹微光线从东边亮起,宫门开第道锁,年轻气盛三殿下骑着匹枣红色骏马,身穿袭绯红衣袍,飒爽英姿奔袭而来,夜玩浪子归家,宫城日轮换月光。
年幼七皇子被他从床上拖醒,嘀嘀咕咕小声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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