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盛绪炎,那些年年年春节回京,也会给侄子侄女们带来大箱大箱江南时兴玩意儿。
天家是这样,淡漠却也温情,冷酷但又羁绊颇深。
宿怀璟从始至终都清楚自己要报复哪些人,但唯独这位太后娘娘,被他刻意忽略。
哪怕看见寿康宫里养着只膘肥体壮参商,他也没动过将其带回来念头。
不知道该怎报复,所以便让自己不去细想,但也不会动手阻拦些自然而然发生事。
宿怀璟将容棠拥在怀中,偏执又难抑地吻他,直到重心不稳,容棠快要栽下去。
宿怀璟伸手接住他,缓缓心绪,在容棠粗重呼吸声中低声说:“不是他。”
他顿顿,似乎在想用词,梵钟已不知敲多少下,似要让整个大虞疆域内国民共同奔丧。
宿怀璟却只是皱下眉头,轻声补充:“是祖母。”
容棠嘴唇都红肿,有些诧异地抬头望他。
盛承厉与他,盛绪炎和宿怀璟。
他如今不过是希望,盛绪炎可以以最不堪、最难捱、最令人唾弃方式死在宿怀璟手里。
良善是对良善者良善,悲悯是对悲悯者悲悯。
至于狠毒和算计,与所有美好品质,本来就不冲突,那是因人而异自保。
容棠视线收回来,重新凝望宿怀璟,想从他口中听到个让自己满意答案,却眼撞进深不见底漩涡。
、*佞者稳坐明台……怀璟,你说哪有这个道理?”
而今站在虞京城黄昏晚霞之下,皇城上空回响着不知为哪位贵人敲响梵钟,容棠抬眸直视宿怀璟眼睛,温声道:“再加句,为恶者当恶行昭昭、千人唾弃万人践踏,当罄竹难书、史书作传遗臭万年,当生前体会人间至苦、死后骂名永世。”
他用最温吞淡泊声调说着这世上最恶毒骇人句子:“*佞者当以骨告万民、以血祭英灵。”
北疆死掉从来就不止先太子和卫小将军。
皇家恩怨争夺,与民何干,与兵又何干?
他是知道
后者眉心舒展开,将人领进屋檐下,坐在美人靠上,看天边云卷云舒,在声又声钟鸣中说:“是祖父继皇后。”
后来恩怨是真,盛绪炎能那样快速地攻进皇宫,若说没有太后接应,宿怀璟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可当年那些孺慕之情、天家天伦,也都是真。
她是父皇养母,是大虞太后,却也会纡尊降贵,亲手为出嫁孙女绣张喜帕;会在皇帝责罚儿子时候,不管身份尴尬和自身境地,出宫门去护下孙儿。
——哪怕他们这些人,本与她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最后段夏日,天气遽变,分明刚刚还是晚霞与层云,转瞬来雷霆和闪电。
无雨落下,只有风在院中堆积起落。
宿怀璟手指在身侧握握拳,眸光闪动,终究没忍下去。
他低头,噙住容棠唇,舌尖刮过他贝齿。
半天云霞半天乌云,雷霆在南方响彻,大梵钟撞击声经久不息,道道相连。
容棠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他或许是天道,或许不是。
但如果他是话——
容棠抬眸,望眼层云聚散、星月渐现天空。
如果他真是天道,那总该有言灵。
盛承厉都可以空珠复明,没道理他诅咒无法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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