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封王,三哥四哥入土,六弟死守皇陵,七弟连四书都背不出来,八弟……”
他顿
矛盾、伪善、道貌岸然……这些词汇在盛绪炎身上体现淋漓尽致。
来人低低地笑声,道:“父皇,您在跟谁说尊卑呢?”
仁寿帝愣,猛地下睁开眼睛站起来,眨不眨地瞪着正跨步进来少年,双眼眸里写满愤怒。
若往那愤怒中细看,或许还能看见几丝微不可查恐惧。
盛承厉来兴趣,他挑挑眉,随口道:“儿臣见过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长命百岁。”
宿怀璟垂下过长浓密眼睫,低着头步步向宫门外走去。
秋风吹过皇城,像是在奏挽歌。
宿怀璟向宫墙外行走,低头数着来时路,身后景象虚幻成梦中泡影。
但他其实很少做梦-
立储诏书颁下之后,流言四起,不止位老臣言辞恳切请求皇帝收回成命,更有人仗着资历老,闯进宫门请求仁寿帝与八皇子滴血认亲,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储君选择向来先嫡后长,盛承锡作为皇后养子、大虞名义上嫡皇子,若无外界那些风言风语,仁寿帝立他为太子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是小太子日后走每步都会无比艰辛而已。
可偏偏如今满城流言,群臣与百官就算嘴上不说,私下里也忍不住怀疑八殿下血脉正统性。这种情况下,仁寿帝立储诏书传出来,朝野上下俱惊。
他这是摆明哪怕立个外人为嗣,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盛承厉。
可这是为什?
五皇子自皇陵回来之后,分明直颇受帝王优待,有什理由将皇位拱手他人,而不给自己儿子呢?
这话说得轻佻又随意,换谁来听都要指着盛承厉鼻子骂句欺君罔上。
仁寿帝缓又缓,胸膛剧烈起伏,佛珠往地上狠狠掷,怒声道:“逆子!”
檀木珠子滚落满殿,盛承厉可惜地看眼,摇摇头轻声说:“可惜这料子。”
对串死物尚且怜惜得真诚,可当他视线重现转回仁寿帝脸上之后,眉眼却慢慢冷下去。
他看起来很是好奇,并不剑拔弩张,也算不上图穷匕见,他只是疑惑极,慢声问道:“为什呢?”
盛绪炎怒不可遏,方面为这自己也心知肚明身世疑云,方面则是因为费解,不明白天下之人为何如此愚昧,出上不台面戏剧,竟然就让他们悉数倒戈,草民竟也敢妄议储君正统。
仁寿帝心绪难评,只每日慧缅进宫讲经时候他才能有片刻安宁。
这日慧缅出宫,盛绪炎跪坐在佛堂之内低声诵着经,感受许久不曾感受过平静。
身后木门关上又开启,他面色不悦地皱下眉头,沉声道:“大师可是忘尊卑?”
亲口言说佛前无君臣是他,而今因为有人进门不通报不悦也是他。
勤政殿内,满目奢华厚重,皇都几百年沧桑历史聚焦在殿之内,宿怀璟从地砖上起身,抬眼间不经意望眼仁寿帝头顶横梁。
几瞬之后,中丞大人意味不明地收回视线。
他爹娘死在这啊……
被宫人勒死,又假装自缢挂在这根横梁上啊……
宿怀璟怀里揣着密信,恭敬往后退去,殿门合上瞬间,屋子里那位千千万万人景仰帝王沉闷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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