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衣就坐在块长满青苔台阶上,脸色苍白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像尊没有生气玉雕。
言卿那个时候已经可以控制风,用风卷过谢识衣额前发,轻轻触过他暗淡灰青眼。
想很久,很小声说:“谢识衣,给你讲故事
障城,不悔崖之审。外人眼中轰轰烈烈天之骄子陨落,对当事人来说,其实也不过寻常。
骄傲早就在四十九天孤寂暗室被磋磨遗忘。恩义也在步过漫长春水桃花路时悉数斩断。
是非对错任由旁人审断。
他们说他有罪,说他无罪,猜测他脆弱绝望,等待他卑微狼狈。可阴雨不歇障城三月,谢识衣抬起头看天空时,只想要把伞。
做那把伞时候,谢识衣很安静,言卿也很安静。唯响彻在天地间,只有屋檐细雨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滴答滴答,像在细数过往。
尚未认主玄阶仙器,离他最近,或许就是瑶光琴。
谢识衣伸出手探下他丹田和经脉后,确认无恙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言卿见他起身背影,想起件事好奇说:“幺幺,青云大会你会参加吗?”
他说完也觉得好玩,如果谢识衣参加青云大会,那也真是够轰动。可能是近万年来,唯个化神期。
谢识衣淡淡说:“不,留给你出风头机会。”
路,想也知道前者不可能:“你是说,见到冥城城主不是人?”
谢识衣唇角讽刺勾起,淡淡道:“都说到大乘期,修士和魇可以共存。其实直好奇,到底是人暂时制服魇。还是魇有理智,吞噬人。”
言卿愣愣,神色也严肃起来,之前在十方城他就有这个怀疑。
到大乘期,居然能够与识海内魇共存、随意控制它苏醒与否——这样魔种,皮囊之下到底还是不是人?
魇是诅咒,是寄生虫,没有理智只知杀戮。可是人们忘,魇在人识海是和修士起变强大。大乘期魇……到底是个什情况。或许只有魔种本身知晓。
过往如倥偬大梦,从天才到小偷,从云端到淤泥,从万人惊羡到过街老鼠。为不属于自己原罪,被强制折断羽翼,受尽颠倒折磨之苦。
真如梦。
废经脉被关进幽绝之狱时,谢识衣小时候就受过伤眼睛又看不见。
幽绝之狱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往上是漆黑不会流动水,蕴育着寒光冷气。历代罪人被打入这里只有死路条、在无休止寂静和压抑中把自己逼疯。
言卿闷笑好久,扬扬手里木剑:“哦,定不辱命。”
他已经把令牌丢给天枢,大概过两日就要启程去浮花门。或许青云大会。才是他真正认识南泽洲开始。
红梅细雪,烛火幽微。
大概是跟谢识衣说起那把伞,言卿闭眼修行时,思绪也忍不住回忆起障城。
*
他上辈子自始至终没让识海内魇苏醒过,对于魇,也是完全知半解。
谢识衣见他神情,漫不经心将手收回袖中,出声轻道:“你现在修为太低,以后在关于秦家事上,不要轻举妄动。”
言卿回神,笑道:“嗯,你放心。当务之急,难道不是青云大会吗?”
天阶千灯盏在谢识衣手里。
地阶探魇仙器九大宗门各盏,藏于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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