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沉默过后,圣上大笑三声,不明喜怒。
他吓得差点要当场跪下。
圣上却将那张认认真真折起来,放入袖中,而后转身同他道,“薛爱卿,你真是生个好儿子。”
似笑又似非笑,帝心难测。
也是那次之后。
薛成钰头也没抬,道:“燕王已经平叛战乱。对父亲。”
薛丞相语噎,低头,看着这个自幼被喻“长乐珠玉”儿子,时心中复杂至极。
五年前,翰林设宴,八岁长乐珠玉立灯华满堂里,眉宇也真如玉般,冷漠华贵。
圣上喜他至极,拉他上座,给他纸墨笔砚,笑道,“占星处说你是长乐天之大礼,来来来,朕让你给朕提几个字,看看是怎样少年聪慧。”
男孩举止从容,用稚嫩声音谢恩金殿前。
沿风慢悠悠落下,落在窗前。
在薛成钰冷淡视线里,又慢慢落在长廊上。
书房里青烟袅袅。
熏香淡淡。
同样淡,还有他父亲语气。
顾惜欢嚷嚷,“喂!徐禾!你说句话啊!”
徐禾折好飞机,拿飞机头指着他,凶巴巴:“闭嘴!”
大胖娃瞬间闭上嘴巴,吞吞口水,往后缩缩,眼里很委屈。
徐禾转过身。
日头西斜,橙色光把宫墙影子拉得很长,远处能见是宫阙重重,而天尽头山峦起伏。
徐禾高举着他图,走过长廊。
细碎光掠过漆红柱子、缠生绿藤,透过薄薄纸张,射入他眼中。
上面线条勾勒出他不可能实现梦想。
看眼,叹口气。
又看眼,再叹口气。
他选择将薛成钰送入国书院。
毕竟,这世道,早慧易折。
最后道夕阳,过屋檐。
薛丞相叹口气,“下回科举,你下场吧。”
薛成钰笔顿,旋即手腕高抬,曳下
握笔,垂眸,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笔划,冷静认真。
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人不多,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看到那两个字刻,都如坠冰窖。
满堂华彩。
八岁,锋芒毕露。
“苏家锐气,也是该煞煞。”
薛丞相负手书架之前,仰着头,看着挂于墙上幅秋猎图,目光如电。
沉默会儿,他又道:“前几天,边关传来战况,此行,徐峥大获全胜,不日便将凯旋而归。”
薛成钰坐于桌案前,目光从窗外纸飞机移开,又转到面前宣纸未提完字上,他语气平静,“这不好?”
薛丞相沉默很久,然后转过身来,“本来按计划,徐峥这战大捷后,下次出征地方将是燕北,助燕王平叛西戎之乱。但就在昨夜,燕北传来文书……”
琉璃瓦折射耀眼光。
风吹动满墙爬山虎。
徐禾现在长廊前,把他纸飞机放飞。
做不出来东西,留着也只是瞎让他伤心。等以后长大,有能力,再重新画吧。
纸飞机飞过宫墙。
徐禾很心酸。
他身后还跟着个小跟屁虫,直喋喋不休。
顾惜欢试图讲道理,“你不能因为次两次事,就对抱有偏见——再说,每次都不是故意,你不可以这样!”
啧厉害胖哥,这逻辑满分。
徐禾心里吐槽,没空理他,他低头,边叹息,边把纸折成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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