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眼虔诚，睫毛在脸上落下安静柔顺
阴影。
煌煌佛像下，不知低头看自己掌心莲花。沿着掌心纹路，泛出鲜红。
小时候跟主持话响在耳边。
主持说：
从木盆里捡到你，收你回寺，是见你掌心生莲，天生佛心慧根，想你潜心修行必得皈依，谁料你
天到晚尽不务正业，你就不怕佛祖怪罪？
尚是稚童自己笑嘻嘻：那就怪罪。
想到杏花雨里馄饨铺。想到大昭寺，青松海，想到那四本佛经。想到隔着窗，曾经花神般男孩笑吟吟目光。
掌心莲花又开始变得炙热。
红尘世俗打滚摸爬、嘻嘻笑笑、追名逐利——不过虚妄。
他自小七情六欲就很淡，自始至终，没乱过自在心境，因为这个少年屡屡翻涌
这小子真是灾星，冤孽。
徐禾听他这
说，越看越觉得这尊佛像神奇，表情都生动
。心里涌出种敬畏来，走看右看，找东西。
不知瞥他：“你干什？”
徐禾道：“找找还有没有香火，那灵话，拜拜吧。”
不知愣愣，笑：“你还真，想得挺美。”
徐禾没找到。但还是想拜拜，也不嫌那蒲团脏，掀开衣袍，就跪下去。徐禾愿望其实非常简单，上次因为长公主扯出几分不舍情绪，他耿耿于怀至今——但他迟早都要离开，唯担忧便是身边之人。
翻个小山头，寺庙旁树长得很高，阴影撒落在古旧柴门前。柴门落锁。不知拿出钥匙。推开，灰尘旧味迎面而来。在浑浊空气和昏黄光线里，徐禾捂着鼻子，抬头第眼看到，却是尊佛像。
金身早已脱落斑驳，眉目却依旧慈悲含笑，垂下看着芸芸众生。左手托莲，右手微张，引渡人通向无边极乐。
不知解释说：“也是被关到这里后，才发现。”
废弃柴屋里，尊笑面佛陀。
不知指着佛像之下个早已发黑发霉蒲团道：“那时两岁。就蜷缩在这里，睡觉。”
主持大怒，指着他“你你”半天，最后叹息声，语重心长对他说：“你这样，如何生悟死，如何渡化众生。”
那个两岁男孩还是笑嘻嘻声音清脆而漠然：那就不渡。
主持气得拂袖而去。
不知慢慢地蹲下身子，衣袍曳在腐朽干枯草地上。
轻纱之下，眼眸如雨洗过
很久。
不知用种冷静而飘渺声音道：“闭眼就好。”
徐禾愣，这声音如隔云隔月隔红尘，他差点以为是天外之人给他答案。
“哦。”
他乖巧闭眼，跪在蒲团之上，把心里愿望都说给佛祖听。但因为是突如其来，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心里先废话堆。
在祈愿之前，徐禾抬头，仰看着不知：“要先做什吗？”
这个柴屋里光线很淡。
不知立在佛像前，对上徐禾眼，以个俯视姿势。
少年眼漆黑而明透，带着疑问，每处眉眼都惊艳，华华玄黑锦衣，泠泠垂腰长发。
不知想很多。
“等睡醒出去后，寺庙已经在火中毁于旦，什都不剩。”
徐禾嘴巴长大：“那神奇。”
不知抬头，与佛陀慈悲眼对上。
记忆里那夜电闪雷鸣、凄风苦雨，他却睡得异常安宁。
心念归，万物空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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