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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太热,新闻里说,这是三十年难遇高温。宋知雨想,三十年难遇高温,二十年难遇大雪和十年难遇巨大圆月,他都已经见到过。难遇不成为难遇,只不过活得不够长久。
展厅里给每位看展客人准备冰水,加点薄荷和柠檬,可以自行取用。
宋知雨摘下胸前工作牌揣在兜里,从昏暗通道里出来,顺手扯开点衣领。他偷偷站在冷气下,抖开点衣襟,凉气灌进去,冻得他从天灵盖到脚心都激灵,好像听刚刚进冷藏室白茶饮料。
他贪够凉,从通道里走出来,到冰水台前,正要喝水,却看到个年轻男人呆呆站着,手里举着次性纸杯,
他笑笑,有些落寞意味,肩膀斜靠在欧柱上,懒洋洋,撑起副风流情态。
严越明很快带人飞去德国,药企收购案经历和z.府反复扯皮后终于谈妥。德国心理医生给他安排新治疗方案。开始情况有好转,严越明吃药,晚上十二点左右就会有睡意,但是到春末时候,又基本失效。
他趴在马桶边抠喉咙呕吐,胃袋内壁蠕动着,把吃进去五颜六色药片吐出来。
秘书在门外给医生打电话,叽叽咕咕地控诉这个方案不可靠。
严越明去突尼斯转圈,个人走过蓝白小镇街道,旅游淡季时候再也不会摩肩接踵亲密。他来到那家酒馆,点杯薄荷茶和冰牛奶,他喝完薄荷茶,没人喝冰牛奶留在柜台,老板爽快地收钱,纸币摊开又收拢时刻,早就已经忘记他是曾经见过千万张旅人面孔之。
严越明喝完茶,沿着走廊穿近路到马房,低头看到那只浑身湿漉漉小马驹,挣扎着站起来,好亮好精彩对大眼睛,媚而圆,眼尾收束细长,状若莲瓣。
严越明看着那双黑眼睛好久,对马场负责人说:“有人认养他吗?”
“刚出生,还没呢。”
“养在名下吧。”
严越明语气很平淡。
晚上,严越明住进那间破旅馆,样房间,样摆设,样浪声。他躺在那张床上,睁着眼睛,老旧墙纸斑驳,他又听到隔壁有情侣在做爱叫床。
严越明笑声。他这时候终于确认,自己人生被剜走块,但是他无法弥补。
严越明想,也许这个治疗方案是可靠,药物治疗加心理暗示,只要不断地把削弱记忆影响,他很快就能好起来。
但是他不愿意。
夏天又来。又。夏天开始循环往复,时间却像枚图钉,把严越明牢牢钉在早已做旧岁时记插画上。
夜幕降临时候,瓦林娜妹妹来到山庄,精灵样姑娘,蓝眼睛金色头发,跟周襄齐在大厅里跳舞。
周襄齐见到姑娘就脸红,手脚笨拙,不像跳舞,像避开地雷,步履维艰,扯只提线木偶都比他跳得好。
严越明靠在二楼大理石阑干上,低头看他们跳舞,穹顶上缀着只华丽水晶灯,地砖上倒映着又只水晶灯,满眼满溢浅金淡银,少年领针闪光,少女裙摆摇曳,靡丽得像是场名利场旧时美梦。
严越明慢吞吞吸口烟,烟圈成串地从他鲜红嘴唇里吐出,又个个破灭。
他突然有些嫉妒这个笨蛋弟弟,因为周襄齐今年才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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