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雨踢踏着拖鞋,往猫眼里望望,是周襄齐。他开门,却是周襄齐拖着严越明。严越明穿着件黑色衬衫,伏在瘦弱周襄齐身上,通红眼尾缓缓绽开,眼睛湿润得像是刚出生小狗。
“哥,严越明又发疯!”周襄齐喊宋知雨哥,却连名带姓喊他表哥,忿忿不平,“把酒当水喝,喝完耍酒疯,往游泳池里跳!”
宋知雨皱皱眉,严越明捕捉到他目光,悻悻,站直,又听到宋知雨轻声骂他:“你米八几,也真好意思压襄齐肩上。”
严越明立刻扶着门框站直,舔舔嘴唇,醺醉酡红张俊脸,开口就是句:“你不接电话。”
宋知雨淡淡道:“不接电话,你就闹?”
他电话响起来,串来自异国号码。
宋知雨不想接,但是潜意识里,他又不希望铃声停止。所以他只是抱着膝,安静温柔地注视着那台白色手机。
铃声响起,又断。响起,又断。响起,又断。
他总是想逃。逃避是宋知雨自保护式本能。面对亲人离世和背叛,面对爱情矫饰和变质,他始终都是那个恐惧怯懦地只露出半张脸人,那半张脸给世人看,另外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宋知雨是个情感里大无畏者,也是个彻头彻尾胆小鬼。
茶,茶梗浮在浅碧色水面,晃晃,“早删。老有人发乱七八糟照片过来。”
“那这个呢?”
宋知雨没看他,小声说:“之前来家里闹那个。”
“靠!”赵文把嘴里嚼半瓜吐出来,表情怪委屈,“差点吃敌人糖衣炮弹!跟你说!男人长得越帅越会骗人!上次那少爷,估计还有点,bao力倾向!那嘴还恁贱!搞不好,搞不好还滥交!”
宋知雨没声,“嗯。”
“你不接电话,就来找你。”严越明大着舌头。
宋知雨叹口气:“进来。”
周襄齐如蒙大赦,立刻搀着疯表哥肩膀进来。正要往卧室里扶,严越明却坐到沙发上
铃声断,条短信紧接着进来:【你睡吗?好早。那晚安。】
宋知雨伸手抓手机,刚碰到机身,又条短信进来:【别不理。】
后面还带个表情包,小黄脸哭得发紫。
太傻。
凌晨五点时候,宋知雨还睡着,却被阵阵敲门声惊醒。
“嗯什?说清楚点!跟保证,不跟他处!”
宋知雨却牛头不对马嘴,轻声道:“知道,他是个混蛋。”
那天晚上,新浴缸第次被放满水。他穿着短袖和长裤,如同准备睡眠样进入浴缸。他脸朝着天花板,仰着,慢慢地,慢慢地,没入水中,水压迫耳蜗时候,宋知雨世界突然片寂静,太空,空得近乎死寂。
他想起在俄罗斯坠水那次。他也不知道是坠水还是z.sha,他像是做梦样失衡地跌入水中,安静地像是婴儿躺入摇篮。冰冷湖水淹没他时候,他确信,死亡已经朝他亮出镰刀,随时收割他头颅。他没有挣扎,他只是想着,说好,迟点,天上见。他并不害怕先走步。天国里人没有脸,认不出彼此,但是谁都能获得幸福。
而现在宋知雨猛地挣出水面,浴室里水声激荡,他剧烈贪婪地喘息着,听力恢复,他听到窗外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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