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霍无咎床边上坐,有些笨拙地舀出勺药来,吹凉。
他拿捏不好气息,勺药被他吹落回碗里大半,只剩下可怜点儿,盖在勺底。
江随舟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勾起,发出声极轻笑声。
就见霍无咎抬眼瞥他眼,锲而不舍地又舀起勺药来。
江随舟连忙开口道:“算,自己来吧。”
江随舟清清嗓子,耳朵赧得有点发烧,垂眼转移话题道:“尚不知,临安如今怎样?”
霍无咎应声,道:“城内城外都妥当,你什都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养病。”
江随舟正欲再问,便见魏楷进来,手里端着碗黑沉药汁。
该到他喝药时辰。
时间,满宫室飘散饭菜香气便被药味盖过去。江随舟眉心动动,认命地坐直身体。
霍无咎似察觉到什,清清嗓子,本正经地在他床边坐下来:“不过是夜里有些急事,就没睡多久。”
江随舟淡声笑,没再同他纠缠这个。
这会儿他宫殿里人进人出,全是进来布置早膳、整理宫室下人。原本宫人霍无咎不敢用,这些人便全是从靖王府弄进来。幸而他们人丁稀薄,没几个需要伺候主子,因此人手倒是够用。
人多耳杂,他们两个时间谁也没说别。
晨起日光暄暄地透进来,江随舟抬眼,便见逆光之中,霍无咎坐在床榻边椅子上,静静地看他。
江随舟第二日醒过来后没多久,便见霍无咎来。
他精神抖擞,瞧上去前天晚上睡得不错。但分明是夏天,他进来时却带阵湿寒气,像是到日出前御花园里滚遭般。
江随舟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怎?”霍无咎见他盯着自己瞧,问道。
江随舟对上他目光,只见双灼灼眼睛底下,若隐若现像有层乌青。
说着他便伸手要去接。
霍无咎往旁边躲躲:“你身上还有伤呢。”
江随舟温声道:“又不是真动弹不。这样要喝到什时候去,
但不等他动作,霍无咎便先步起身,手扶着他肩背,手拽过旁侧引枕,将他扶着靠坐在床上。
“当点心。”霍无咎低声说。“别扯到伤口。”
清润皂角气息夹杂着盔甲特有铁腥气,将江随舟结结实实地笼在原地。
他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任由霍无咎摆弄。
便见魏楷站在旁侧,正要把手中托盘递上来,便见霍无咎将那碗接走。
他坐姿并不规整,双腿恣意地交叠着,身体后倾,是个极为随意闲适模样。
那目光却像是能烫人似。
江随舟下意识地错开目光,改去垂眼看被褥上金线。
便听得霍无咎低沉笑声。
他自是不知,清早日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睫毛都照得通透,落在霍无咎眼里就像会发光似。他只觉自己在门外守整夜,换来清早时候这眼,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值事。
江随舟眉心跳跳,原本有些近乡情怯忐忑,时间也烟消云散。
他不由得露出个笑来。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他问道。
霍无咎下意识地便矢口否认:“睡好。”
江随舟也不说话,目光却在他乌青眼底上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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