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璴感受到来自和嘉公主视线,微微偏过头去,看向她。
便见和嘉公主面上挂着假笑,双凤眼刀子似射向他,恶意眼看着要从眼底漫溢出来。
此人论起是她庶姑,又是她舅母,亲上加亲,但他二人至今也没见过几面。
唯独上次春来巷事发,和嘉公主恨上他。
她只当窦怀仁敢在外头另养个家,全是因为有赵璴在后头给他撑腰。
坐在和嘉公主身侧窦怀仁大气都不敢出,自己在那儿琢磨着,直到出戏唱完也没听两句。
他恨极,就在心下骂和嘉公主几句;但待和嘉公主眼风扫过来,他却当即就会端起酒壶,涎着笑脸替她杯中重新蓄满。
若表现好些,说不定今日能跟着回府去住。不然总在别人家里,总不长久……
锣鼓声熄,出戏演完。
亲贵官眷们又商量着再点出戏,有说点《玉堂春》,有说点《龙凤呈祥》,时四下热闹,欢笑声此起彼伏。
而切苦难源头,都是他这位夫人。
年少时多好啊?他母亲虽说对窦清漪严厉,但对他却尤其宽厚。她说当年她与婆母不睦,若非举生下窦怀仁,就不会有而今这样好日子。
他爹也宠着他,窦清漪只能让着他,因为他们窦家上下只有他这根独苗。
他读书要请最好师傅,出门要做最大排场,此后成婚,娶还是全天下血脉最高贵女人。
可这女人偏生是个夜叉变。
们家好孩子!”
赵璴却不再理他,自等着宴会结束就回府去,省得再见窦怀仁这张脸。
但是,要想躲开,却没那容易。
台上锣响,盛妆麻姑捧着仙桃袅袅飘上戏台,而赵璴旁侧席位上,坐着恰好是和嘉公主与窦怀仁夫妇。
和嘉公主端坐在那儿,板着张面孔,目不斜视地盯着戏台,神色冷得难看。
赵璴也懒得同她交锋,手捧着茶盏,手提起盏盖,片刻未顿,
唯独赵璴,端坐在那儿,静静拿起茶盏饮口。
窦怀仁敏锐地看到,他夫人转头,看向赵璴。
她凤眼挑,嘴唇跟着扬起来,再出声时,满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看不如,点出《天仙送子》吧。”她说。
——
头几年他父母还在时还好,总有人护着他,管着和嘉。但待他父母接连去世,府中由他当家之后,这女人就愈发张牙舞爪起来。
她嫌他无用,嫌他窝囊,却偏又隔三差五要他去跪滴水房廊。他被折磨得精力不济,这多年也只生骞儿个儿子,还被她教得嚣张跋扈,也看不起他这个爹。
直到遇见申莺娘,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顶天立地男子。
可这夜叉,偏偏要棒打鸳鸯!
但是还好,窦清漪虽然死,却还留个女儿能供他驱策。要不多久,再过三天,等赵璴将莺娘救出来,他就又能与她相会……
她相貌与鸿佑帝有些像,都是副不大出挑五官,个子也有些矮,却偏生双凌厉凤眼,只眼锋扫,便教窦怀仁吓得抖似筛糠,不敢开口。
周遭王公贵戚们看在眼里,也不过暗中交换个看热闹眼神,谁也没有出声。
毕竟,窦大人怕夫人,这是满京城都知道。
——
窦怀仁只觉而今日子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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