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久自是不会忘。
那是师父刚收他为徒不久,他下山为师父打酒,在酒肆里碰见几个同辈道门中人。
这些人,与他家二弟花别风颇有交情,以前没少在他面前阴阳怪气,说他是个私孩子,是花家之耻。
而桑落久性子向来温驯安静,实在是叫他们挑不出错来,不然,他们绝不会止于口头上欺凌。
如今这个私生子做云中君徒弟,自是叫他们泛酸不已,见他,也不肯放下身段奉承讨好,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照例指桑骂槐地说些酸话。
桑落久看眼,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表情:“……”
罗浮春将那鹿茸状暖玉摆弄来摆弄去,小声跟桑落久咬耳朵:“没见过,也没好意思问人家这是什。样样看着,倒还挺精巧。”
桑落久拿指尖轻轻刮刮鼻子,平静道:“大概是玉如意类小摆饰吧。”
“嗯,这个好。”罗浮春道,“若是摆饰,回去就摆上,也省得师父动手。”
说着,罗浮春合上匣子,又轻声唤声他好师弟:“落久?”
小工将床送到油坊巷中去,将门牌抄录给您。此外还要劳烦您件事,请您在床板上以草书刻上‘百年修好’句到时候压在褥下,也算是份祈愿。这份刻字钱,们另付。您看可好?”
罗浮春看着他家周到贤惠师弟利落地张罗好切,心里微甜,忍不住想起他这师弟这些年种种好来,想得颗心热乎乎麻酥酥。
他自觉也该做点儿什,于是当桑落久跟着老板入账定金,而伙计捧着匣东西走来时,他主动伸手接来,径直打开。
里面匣子银光碎玉险些晃着他眼。
他好奇地取出柄鹿茸状暖玉,觉得还挺趁手:“这是个什?”
“私生卑贱之人,竟然也有步登天之日,真是奇哉怪也。”
“是啊,也不知是用什谄媚法儿,才讨那君长欢心呢。”
“可惜啊可惜,那君长可不是什好去处,喜怒无常,骄奢至极,能被他看中人,啧,怕也是……”
桑落久手提酒壶,道:“请慎言。众位如何说也罢,莫要说师父。”
他们难得见桑落久回嘴,自觉他们惹怒这人,于是更加得意,嘻嘻哈哈道:“
那边,桑落久正低头微微咬牙忍着乐,闻言调整表情,抬起头来,双眸又是清凌凌片澄澈。
“你喜欢吗?”罗浮春说,“你要是喜欢,也买套送给你。”
桑落久:“……”
他顿顿,才问:“喜欢什,师兄都会给?”
“那是自然。”罗浮春理所应当道,“这是早就答应你啊。你忘啦?”
“掌柜和您弟弟谈得投机,又好听说您家有喜事,便说要赠些礼物给您。这些自是喜事要用东西啊。”
小伙计长得喜庆,未语就笑三分,如今暧昧地笑起来,更见喜气洋洋。
他给罗浮春介绍:“这是角先生,相思套,银托子,还带双勉铃。不算什金贵物,算是心意。”
罗浮春甚是镇定,脸然于心:“啊,知道。你去吧。”
他很像个行内人似,坐在床侧把玩那几样小玩意儿,等桑落久结账归来,才忙伸手把自家师弟招来:“落久,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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