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自在那张千人千面脸上,看到自己最爱人。
但“人柱”们只忙着自己事情。
他们并不认得外面老者和女人。
……纵使相逢应不识。
老镇长喃喃地:“他做坏事,是不是?”
她脚有点跛,因此和老镇长样,都走得很慢。
穿过两方影壁后,老镇长在方阳光明媚小院里,见到自己十六年未曾谋面孙子。
……当年被献祭成“人柱”七分之。
跛脚女人也随之站定,扶着月亮门,踮着不大灵光脚,向内张望。
在正常人眼里,它们是个完整人。
镇长已经很老。他拄着手杖,活像是梅花镇里最老那棵柳树化人形。
他抬头看向封如故。
中元节时,老镇长还和他分食过个簸箩里毛豆。
彼时,这位道君毫无架子,亲切可爱,和老头子们起大笑,毫不顾忌地说着些市井上玩笑。
那时候,天黑得很,只有河摇曳灯火,不够他这双昏花老眼看清个人。
随着常伯宁在梅花镇作法日久,再加上莫名其妙溃堤之灾,“人柱”秘密渐渐瞒不住。
镇中前些日子因为嫁娶儿女而受害人家,聚在起堵在封如故小院前,口口声声说要讨回人命债。
不得已,年迈老镇长闻讯拄拐赶来,将隐藏许久昔年之事和盘托出。
听过陈年旧事后,来讨命债人统地沉默。
普通百姓,心中自有份朴素账簿:
他是阿大爷爷,在那不明身份杨道士提出要以儿童厌胜之法拯救全镇百姓时,他含着眼泪,第个捧出自己孙儿。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
封
但只要稍稍动用灵力,便能看出,有七个人共处在具身体中,彼此间却和谐得很:小四小五占去嘴巴使用权,对着桌点心举案大嚼,吃出地碎屑;阿三在呼呼大睡;阿二占只眼睛,紧盯着桌上本书不放,小六则占另只,眼巴巴地望着秋千方向;小七双脚在地上来回挪动,想要跑出去玩。
其中,数阿大最为忙碌。
他占两只手,只忙着给二弟翻书,另只给小四小五喂点心、擦嘴巴、掸碎屑。
他们抱着团,就这畸形而热闹地活成家人。
老镇长和小六娘远远看着他们孩子,眼里统焕发出亮光来。
现在,老镇长才完全地看清封如故脸。
他夹着杆竹烟枪,立在门槛上,脚里、脚外,和那位端正温柔常姓道君相比,这位封道君毫无道门仙风道骨,更像是修旁门左道、倚门回首艳鬼。
面对着这张脸,老镇长不敢再造次,客客气气道:“道君,劳驾……”
不等他说完,封如故就懂他意思,轻轻往门内偏头,示意他跟自己来。
尾随老镇长起入内,还有个头发有些凌乱女人。
——没有“人柱”,他们儿女不会死。
——但没有“人柱”,全镇人都会死。
经过番计算后,他们纷纷陷入迷茫之中。
到最后,这些受害百姓,没说原谅,也没说追究,只是默默离开,唯余人群中声不知是谁发出、被堵在嗓子眼里、绵长悲泣。
当年拿定主意、要在梅花镇中设下“人柱”镇长目送众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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