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鬓角垂下缕碎发,微微粘在唇侧,随着缓慢吐息往外吹吹。
这似乎叫他不大舒服,秀丽眉峰在睡梦中轻皱起来。
“……无情道,不再明悟爱恨。心如止水,情如冷岩,由于心无杂念,距离参悟天道、功法大成便愈近步。但心中失情,不复当初,难免存有微瑕,是圆满当中不圆满。”
韩兢搁下墨笔,探过身去,想把那缕困扰着常伯宁头发摘去。
然而,手指刚探到常伯宁唇侧,接触到他吁出点热流,韩兢便像是被灼伤似缩回手来,将拇指藏在掌心,缓缓摩挲。
左右字迹,皆是般文秀。
他抄录过段后,不意抬头,恰与边授课、边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举动指月君对视。
少年韩兢涨红脸,低声辩解:“师父……先替伯宁抄录好,他回去后,也好给如故看,就给三钗参考……”
指月君双眼弯作浅浅月牙状,然地点头。
韩兢正想再解释,后背便被只小纸团砸下。
,非是绝情,是有情而忘情,寂焉不动情。”
“炼入太上忘情之道者,修为会比修习寻常道法者更精,距大道更近步,然情·欲归淡,也是无可逆转……”
指月君略略放下书,正欲提问,发现座下四名学生,已昏睡过去三个。
指月君:“……”
指月君问唯还清醒着韩兢:“……兢儿,是否讲得太过无聊?”
“……失情道者,则更甚之。炼入失情道之人,变化最大。灵力可大增,功法可飞跃,连瞳色亦会生变,其情其性,几与天道共通:无悲无喜,无欲无念,无善无恶,视天地万物为体。芥,花,人,世界,在失情道者眼中,全无不同。”
韩兢沉思半晌,终于再次下定决心,拿起墨笔,探过身去,用笔端细心地把勾在常伯宁唇角点头发摘掉。
看到他眉峰重新松弛下来,韩兢对着常伯宁睡颜微笑,为自己在睡梦中点失礼向迷睡着
封如故惺忪却含着笑意声音自后排传来:“……韩师哥,听着呢,你不用管。”
韩兢不好意思,索性不再抬头,专心抄注文字,只余截细白后颈,透着绯绯红意。
指月君也没有让徒弟太过难堪,佯作不知他心思,继续授课:“……然而,修炼太上忘情之道,亦有变数。若急于求成,错失正轨,便入歧路。若踏错步,易入无情道,甚至失情道。”
封如故撑着面颊,半睡未睡,也不知是又盹过去,还是在闭目养神。
韩兢手上不停,余光却瞥向旁侧常伯宁。
“不是,师父。”韩兢温声为三人解释,“昨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如故三钗带着伯宁浮觞饮酒,他们二人喝得多,而伯宁……着实不擅饮酒,酒醒过后,仍是倦得很。”
“那们不吵他们。”指月君天性宽和,淡笑着背身,“师父小声地讲给你个人听。”
师徒二人齐微笑。
今日课程所授,乃是“太上忘情”道修炼之法,有些内容着实艰深,需得好好记录。
韩兢索性取来常伯宁面前半摊开笔记,又取来他面前墨笔,将双袖挽过三叠,左右各持笔,右手跟着师父教授内容记录,左手则从常伯宁笔记上断章处开始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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