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襟至下摆处都沾满血。
血都是别人。但不知为何,徐行之总觉得这些血里有大部分是
从背后看来,他姿势像是个已成功自戕人,肩胛平摊,脖颈后仰,身凌乱衣衫吊垂在身侧,半侧肩膀露在外面,他亦无所察觉。
徐行之试探着叫:“重光?”
孟重光肩膀震,缓缓回过头来。
借由他这回头,徐行之总算看清,他怀中躺着个人形。
之所以说那是人形,是因为那东西糊作团,身上皮与表层筋肉已被类似于沾水麻绳东西活活抽去,根本瞧不出本来面目。
天地时,上下难辨,四周景物均缠带着水汽,看什都透着股氤氲,徐行之张望番,总觉此地像是来过,其中棵枯死老榕树看上去尤为眼熟。
他将手指搭于榕树枯枝之上,尝试着催动灵力。
天地骤然改换,出现在他眼前是条曲曲弯弯羊肠石道。
徐行之愕,总算想起此处是哪里。
——他曾被昔日同门师妹黄山月掠来过此处。
……他这是在说谁?九枝灯?
徐行之替他把被血浸湿唇畔拭净。
趁着火光看向这张痛苦纠结脸,徐行之时恍然,心中只剩下怜惜,仿佛是个从小将孩子带大父亲,见孩子难过,自是只想哄着叫他高兴些:“重光?”
孟重光眉毛轻挑,竟是醒不来,只难受地辗转着身子,刚才被徐行之挣开手臂挣扎着欲抱回徐行之,然而只伸到半,他就把手缩回,发狠勒住自己臂膀,用尽全力把自己蜷缩起来,似乎是怕抱痛徐行之。
徐行之啧声:“傻。”
“……师兄?”
在孟重光视线接触到徐行之那瞬,徐行之感觉喉头窒。
孟重光以前耍赖、撒娇、委屈,种种时刻,都爱掉上几滴眼泪,但此刻他双眼干燥,却惹得徐行之心脏像是被雷电劈刺样难受。
“师兄……”孟重光声音像是在呼救,仿佛只差线便要滑进深谷边缘旅人。
徐行之朝他迎出几步,而孟重光也摇晃着站起身来,踉跄着朝他奔去。
待汽带褪去,沙土滋味便涌上来,呛得人鼻腔腥辣。
徐行之沿石道行去,越往里走,血腥味愈是浓厚扑鼻。
“闲笔”也随他道来,他把“闲笔”化为鱼肠剑,半面出鞘,挡护身前,路死寂地行至那山间密室之中。
拐过处转角,他看见孟重光坐在密室中央。
他面前躺着十余具尸首,已经看不出人形来,但他就坐倒在这片尸山血海之中,背对着徐行之,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不出生死。
他重新躺平,用木手把紧蜷着孟重光强硬搂在怀里,用下巴抵上他被汗水渍染透湿头发,另只手展开“闲笔”,定气凝神,将其连续化为数册竹简书卷,用尾指挑开火漆封印,刷拉下展开。
“闲笔”中藏不少秘法古籍,徐行之虽没能恢复全部记忆,对于某些功法不知如何运用,但好在他向来阅字迅速,单手翻阅,目十行,很快便寻到如何入梦诀窍。
他将竹简扬天丢,自顾自搂住孟重光,调动灵识,将星碧光顺着他经脉缓缓推入。
竹简于半空中化为折扇,准确且无声地落于徐行之腰侧。
孟重光梦境,始于片红惨惨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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