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信手挥,持枪周北南便当胸受道灵力冲击,栽下阶梯,待他滚落在地时,已被强行自那具躯壳中剥离出来。
那具身体不过是刚入金丹期,太过脆弱,受此冲击竟被撕个四分五裂,红红白白地各自散落成滩滩肉泥与豆腐脑,而周北南口角也已淌出鲜血来,滴滴落至地上。
周北南跪在地上,胸中气脉乱窜,他将口中残血口吐出,枪身被他捏出咯吱咯吱细响,时气力难支,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九枝灯负手看他:“周师兄今日换六七个皮囊,个个均是高级弟子,是想借机混到身边来吧。”
周北南不置可否,眉眼间却已生出几许怒意来。
有人欺近他,为他披上衣服:“山主,回去吧。外面太危险。”
他嗯声,抬手把外袍掖好。
他瘦得惊人,手腕只得捻粗细,胳臂扬起时袖子下滑,露出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布好几道陈年红伤,小臂上还有道刀刺痕迹,每处都狰狞且美,真材实料,生生切进脉和肉里去。
弟子恭敬地退开步,九枝灯就顺着他退开方向朝殿内走去。
大抵是风大缘故,殿中灯不知何时灭,九枝灯似是无所觉察,径直朝内走去。
天上开朵烟花,地上便死上个人。
弟子们狼狈呼喝声路追逐着烟花盛开轨迹,然而他们永远要慢上步,只能徒劳地迎接同伴躺地尸首,并被烟花喷上头脸灰烬。
可九枝灯并不觉得恼怒,死个把弟子这些小事,对他来说是不足道哉。
几月未见,他已想念极师兄。
今夜风偏大,吹得海潮滚涌,呜呜咽咽像是不甚分明鬼哭。烟花溅雪,奋力拨云,露出个生铁也似凄冷月亮。
他确有此打算,可白日里搜捕太过严密,寻不到下手之机,他接连抢过几具皮囊过后,亦是损耗极重,只有在入夜川上乱起来时,才寻到这线机会。
“你怎知是……”
九枝灯背着手,孤零零
弟子紧随其后,手中无声无息地幻出柄长枪,在手中掂掂,在骤然而起风声中,朝九枝灯后心处搠去。
然而,在枪尖距离他后背还有半尺时,九枝灯回过半身,掌心浮出道淡金光环,将枪尖平顺地接至掌间!
那弟子穷尽全身之力,发出声痛恨至极咆哮。
但他枪再无法寸进分毫。
九枝灯双眼像是清寒星子,审视着眼前仍在咬牙发狠之人,说:“周师兄,许久不见。”
九枝灯从灯影中走到月光下,想起多少年前,他在元婴大典中躺在师兄怀里,哭着求他杀自己。彼时他已斩却切生希望,而师兄语不发,纵身跃下高台,从自己荣耀里毅然离开,闯入他成灰成烬心里,高喊着,呢喃着,小灯,别死。
他如师兄所愿活下来,且活许多年,但真正九枝灯早已死在那个化魔日子。
这些年该得、不该得,于他而言,皆是侥幸。
但他唯指望、支撑他活下去唯口活气,现在要来见他,哪怕来是提剑相见师兄,他也是真心欢喜。
九枝灯发呆时眉眼柔和,锋锐之气被睫毛收去大半,看上去像个懵然无措、未经世俗玷染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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