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话甫出口,他便后悔。
……以往,徐行之越是对他示好,他便越是抵触抗拒,每次兄弟二人都是这样闹得不欢而散,以至于现在可以平起平坐地对话,他这个嘴贱臭毛病仍是改不掉。
所幸他弟弟生有张刀枪不入厚脸皮,笑嘻嘻地将手肘抵撑在床栏上,托腮道:“不串门,可以翻墙呀。”
徐平生扭头:“随便你。爬高上低,摔着可不管。”
见兄长态度软化,徐行之欢喜不已,歇过口气,便继续热络地替徐平生收拾东西。
徐行之自床上跳下,额头热出层碎汗,他双手捧着盛装杂物簸箩,腾不出手去擦汗,索性拿肩头匆匆蹭去:“没事儿。给兄长干活,心里高兴。”
徐平生很是不自在。
能成为清静君座下之徒,于徐平生而言是做梦也想不到好事。自从接到通知后,他头脑就阵阵发着昏,思考着自己是有什过人之处,竟有资格得到清静君青眼相待。
思来想去,他开始怀疑是徐行之在清静君那里吹什风。
但眼见着徐行之比自己还要惊喜,徐平生愈发头雾水,不禁向他打听道:“清静君为何要收为徒,你可知晓?”
新来弟子罗十三飞冲天、从籍籍无名之辈摇身变,成为岳无尘入室弟子,着实惹得风陵弟子议论好几日。
他们疑心,徐行之是否失宠。
毕竟当年徐行之也是入山半年后才被授以首徒之尊。而即使是徐师兄,也没能像罗十三样,享受到与师父同殿而眠待遇。
想到这层,大家看徐行之眼神颇有同情之意。
然而徐行之本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欢欢喜喜地把人被褥私物自弟子殿间搬出,挪到与他所居殿宇仅有墙之隔新殿。
大概是为表
徐行之取鸡毛掸子,热火朝天地清扫浮灰,边扫边道:“并不知。但兄长向来比其他弟子用功百倍,师父说不定是哪次去看弟子们练功,便将你努力看入眼呢。”
这话说得发自肺腑,徐平生有些受不住他这样坦率夸赞,脸上热辣辣。
之前,他自认为与徐行之之间横亘着道难以弥补天堑,早已不是个世界人,现如今天堑被骤然抹消,徐平生总觉得若是再像往日样对徐行之横眉冷对,着实太没气度;但若是骤然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好像也不大对劲。
在他自己与自己较劲时,徐行之已麻利地擦完桌椅窗凳,伸伸懒腰,在床边坐下,两条长腿自高榻边垂下,笑眼动人道:“兄长,半夜睡不着,可以来找你说话吗?”
徐平生硬邦邦道:“山中有规矩,旦歇下,不得随意串门。”
岳无尘在将卅罗安顿在自己殿中、让广府君在殿中监督他习书、又将山中杂务厘清后,便怀揣玉酒壶来寻徐行之,却看到徐行之殿室大门敞开,殿中无人,倒是有说话声自隔壁院墙传来。
岳无尘抱着酒壶踱至墙下,侧耳细听。
徐行之脱外袍,只穿着里衣,跪在床榻上手脚麻利地为徐平生将铺面扫平。
刚晒过被子蓬松柔软,散出淡淡暖香,迅速让这处闲置许久空殿中添几分家味道。
徐平生立在床旁,别扭道:“你别瞎忙活。有手有脚,用不着你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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