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没办法,向后仰仰,然后抱着儿子安抚起来:“其实也没有这愁人……有时候还是挺逗乐。比如这个折子,是淮州知州上,父皇把淮州交给他管,他这次进京,说自己在淮州知州任上,兢兢业业朝乾夕惕……就是,每天都很勤谨办事,早晚都担心差事办不好。”
李言说着,就又笑起来:“可是朕昨天见他时候,看他比去淮州前,少说也要胖十斤罢。”
李澜眨眨眼睛,说:“那,淮州定有很多好吃。”
李言更乐,想想,说:“还行吧,应该是不错,朕也素有耳闻。晚上叫御膳房做几个淮州名菜给你这个小馋猫尝尝鲜罢。”
李澜仍旧困惑,困惑里带着担忧,小声地说:“那父皇岂不是要愁死……”
李言愣愣,笑得更厉害,只是越笑越苦,渐渐地又笑不下去。
他搂着李澜,低声说:“是啊,父皇快要愁死。可是没有办法啊,父皇是皇帝,皇帝是没有办法不发愁,父皇都愁惯。”
李澜抱住他爹腰,咬咬嘴唇,学着他爹手法在男人单薄肩背上顺下来:“父皇不要愁……父皇……”
他想说话,却欲言又止,在李言看不到地方下意识地看眼乐然。
李言抱着李澜在膝前,李澜就这乖乖地给他抱着,像是个大娃娃似。
殿中冷寂,太监宫女们都仿若雕塑,竟似无人。
皇帝搂着儿子顺毛暖手,眼前摊开着份奏折,看着看着就笑,低声自语道:“臣自受命以来,兢兢业业,朝乾夕惕……朕怎觉得他胖不少?”
李澜正自眼困,他早上被人带出去跑好几圈,甚至打两套拳,又拉桑木小弓,玩得时候虽然起劲,用过午膳就觉得眼困,靠在他爹怀里睡眼朦胧,闻声不解地探头看看。
李言并未将奏疏遮掩起来,他念奏折时惯将手指点在看过那几行字上,见李澜抬头也只是笑着又点点那行字,问:“澜儿识字?”
乐然冷汗都下来。
李澜又咬咬嘴唇,说:“父皇要是真很难过话,就吃点杏仁酥,再吃点胡麻糖,还有肉包子……”
李言又被他逗笑,摇摇头说:“乐然,去叫御膳房给澜儿备些点心,杏仁酥和胡麻糖就好,肉包子就不必。”
然后他把李澜从自己怀里扒出来,仍旧抱在身前,又看奏折去。
李澜却跪着直起身,伸手去遮他眼睛:“父皇不要看……澜儿不要父皇发愁!”
李澜又看眼那修长白皙手指所指地方,摇摇头,回身往他父亲怀里埋埋。
李言笑笑,想起来李澜天生痴傻,他母亲刘婕妤也是个目不识丁,怎可能会认识字呢?于是轻轻叹口气,摸着李澜后背说:“没关系。人生识字忧愁始,不识得也好。”
李澜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问:“父皇……认识很多字?”
李言看他眼,说:“是啊,父皇博览群书,可厉害。”
说完自己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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