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白日里黎平对自己说,李澜是自己心药。
初罹此疾时候,曾有太医献阿芙蓉丹*,说是可以镇痛凝神,解忧舒心。
他叫小太监试药,也确实个个仿佛升仙般,意犹未尽。
李言当时初登大位,被梦魇和惊悸纠缠得不能安寝,闭上眼就是尸山血海,骨肉至亲冤魂死不瞑目向他索命,由是心动。
只是未及服药,黎平便冲进来,抢过他手上丹药掷在地上踩碎,又按着献药太医头要他自己吃。
李澜猛地睁大眼睛,黑亮瞳子里有泪涌上来,抱住他腿撕心裂肺地喊:“不要!”
李言被吓跳,连乐意他们都被惊动,纷纷进来,却见皇帝安然无恙,倒是楚王哭撕心裂肺。
李言蓦地醒过来。
梦境太清晰,他几乎要以为是事实。
坐起身揉揉眉心才想起来,确实是事实。
然后长长地叹口气:“你娘死,澜儿。不会再回来。这兔子也不是琼琚转世,它是另只兔子,叫琼瑶。”
他说完就盯着李澜看。
李澜嚼着桃酥懵懂地看着他,倒也没什失望神气,只是懵懂地哦声。
李言就这直看着他。
李澜又吃半块桃酥,仰起头问:“那娘亲也不会回来吗?”
重华宫自从刘婕妤故世后,空很多年。
李澜被乐然带回重华宫,仍旧是懵懂无知模样,不管唉声叹气乐然,自己抱着兔子在陌生又熟悉宫苑里撒阵欢。
兔子还小,取名琼瑶,是琼琚继任。
李澜曾抱着拳头大琼瑶问他父皇这是不是琼琚,李言摸着他头温声安慰:“它和琼琚模样,你就当它是琼琚转世罢。”
“那们为什不叫他琼琚?”李澜仰着脸问。
他才知道阿芙蓉虽然能镇痛安神,使人飘飘欲仙如登幻境,用久却要蚀空人根本,还会成瘾。
从此无日可离此药。
他叹口气,慢慢地躺回去。
黎平不许他吃阿芙蓉,却把李澜塞给他。
隔日晨起,乐意上前服侍皇帝更衣,却见皇帝眉目里都是疲惫至极,轻声吩咐他:“你待会儿去重华宫传旨,叫澜儿搬回来罢。
那是半年前事。
李澜换个兔子,他把李澜吓哭。
李言在黑暗里笑声,他伸手向身边摸,想要揉揉爱子细软头毛,却摸个空。
皇帝眉头凝,挑开床帷想要唤人,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宝贝澜儿此时应该已经在重华宫睡下。
李言松口气,却又愣住,半晌自嘲地笑声。
李言点点头,说:“不会。”
失望终于露出点轮廓,李澜把手里那半块桃酥搁下,不吃。
李言摸摸他头,指尖顺着孩子细软发抚过去。
李澜被摸得很舒服,眯眯眼睛。
李言心里动,忽然对他说:“以后父皇死,也是样,再也没有。”
李言用指尖捻去他嘴角碎桃酥,无意识地递到唇边舔舔。
很香,而且不算太甜。
他就拈块桃酥说:“你要叫它琼琚也可。”
李澜举着小兔子雀跃道:“那父皇你快、快下旨把娘转世找来,那澜儿就又有娘亲。”
正在吃桃酥李言闻言怔,他又咬口酥饼,沉默地吃到只剩口,塞进李澜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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