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别听那句挂在儿子书房里便忍不住莞尔,他独子谢琚比孟惟还要早科中进士,家里也没有第二个孩子要昌文运,但听说孟惟不仅在卖字画,本人还就在这里,便忍不住挑挑眉。
叫御史知道,定是要参他个有失官仪。
应声过来
做下孽障就是做下,做什都不可能消减,他亦怡然不惧。那些人活着时候尚且不是他对手,死更何惧?他不过是秉承亡妻遗愿,也乐得把自己打造地更温柔无害些。
盂兰盆节这日到大相国寺布施是他年年都会做事,往年都是直接走,今年得把极好乌木扇骨,便想着要配副扇面。按说这点事是不值个当朝丞相亲自去办,但既然兴之所至,他便领着随从往大相国寺后门行去。
这样节日里,大相国寺前门便是庙会集市,后门则更多是卖书画珍玩摊子。谢别其实没有真想要找到可意字画,只是随意看看,之所以动心思未向名家求作,是因为新科进来那榜进士里有个姓孟翰林,笔字写得极好。
进士新进没能得官外任,多为翰林编修,因为都是文学之选,常是被派去编修国史。谢别身为丞相,按例会兼任国史总撰,他并不常去史馆,但每个月也会看看史馆那边进度。
来二去,自然就留意到那个新科进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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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还是他印象里样子,十几年过去,竟半点都不见老,仍旧是副温温柔柔模样,寒冬腊月里也能叫人想起三月初三兰亭春水。
就像当日那样,谢别披着件绒毳密实白狐裘,从头到脚都透着雍容高华,比当年越发多身贵气,容色却不曾稍改。
当朝丞相深得帝心,当国十余年,权势无两,谦谦君子芝兰玉树,温和隽雅广有令名……
孟惟整颗心都在发热,热到滚烫,几乎煮沸他身热血。
不过这样新科进士尚还不足以叫他挂心,身为国丞相,上至军国大事,下至皇帝家事他都要操心,小小翰林编修,过问名姓已经是天大青睐。
此时闲庭信步,心下还在操心着国本传承和新推行均税法,走马观花地看过两旁字画,都并不觉得很好。
行走间脚步忽然顿,谢别站在处字画摊前,仔细看着张挂着卷心经。摊主是个笑得团圆融中年人,见状便上前来,先是仔细端详番,见来人年纪虽然不大,但身衣着很是华贵,通身气派更非凡俗,便将腰身更压低三分:"这位官人好眼光,这幅字可不寻常,写这幅字年轻人可是——"
"可是进士出身,对不对?"谢别轻轻笑笑,温柔得叫那摊主都觉得像是春风拂面,愣愣才说:"是,正是新科进士,现在都拜翰林呢!这样字买回去,挂在贵公子书房里,是能昌文运。"
说着想起什来,扭头叫道:"小孟,小孟,你过来,来把你官印拿出来给人家官人看看。"
这正是他直以来梦寐所望。
孟惟用指尖摩挲着金锞子上谢别花押,毅然决然地扭头回房温书。
今科科举,他志在必得。
03
谢别轻轻拨着腕上念珠。世人皆知谢丞相乐善好施,常在名寺丛林往来,却鲜少有人知道他并不信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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