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差点就可以碰到那些阵石。
只差点,他就可以把阵停下来。
为什要拦?!
对方咳很久才抬眸,手指还是抵着鼻尖。但闻时已经看到他雪白领口上殷红血……
那刻,整个松云山巅雷电齐至。
仅仅是这个简单动作,他竭尽全力也没能做到。
接着他便感觉有温凉东西触碰着他手背,动作轻柔到让人难过。
闻时闭上眼,紧抿着嘴唇颤几下。
“尘不到。”他哑声叫对方名字,“你把线松开。”
“……不行。”对方嗓音还是温沉如水,又不容置喙。
所以闻时只能在傀线捆束之下,看到对方黑雾之下身影,那是跟灵相相合模样。他穿着白衣红袍、面容苍白近乎有些透,半边脸是流动梵文,直延续到心口,手腕上是垂坠珠串和鸟羽。
因为这些,他浓重病气里几乎带几分魑魅魍魉感觉,半鬼半仙。
闻时被傀线绑得动不能动。
他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让这些傀线松开半分,仿佛对方全部灵神都灌注到这几根傀线上,用来制着他。
他像濒临枯荒却笔直向天冷松样站着,垂在身侧左手全是血,那些殷红缠绕着森白指骨向下流淌,在地上积成洼。
…山巅那个人甚至连线都不用。
曾经闻时很认真地问他:“哪种情况下你才需要傀线?”
对方想想,笑说:“难说,不过……倘若哪天你看见缠上傀线,记得跑远点,或者躲到背后去。”
闻时冷声应句“不躲”,又忍不住问道:“为什要躲?”
对方说:“那应该是个大麻烦。”
那四只巨傀拖着残躯,近乎疯般,金翅大鹏掀起风都不足以挡住他们。
到处都震动不息,在焦灼对抗下,砂石漫天、百树伏地。
张岚他们躲闪不及,差点在风里瞎眼睛。而他们转过头,只看到闻时唇角、指尖都滴下血来。
连尘不到傀线都差点制不住他。
如果不是灵相只剩碎片
说完,他又咳嗽起来。
不像以往那样咳几声便歇,而是长久地闷闷地咳。那声音明明很低,但每下都像刀,摁着闻时,寸寸钉进他心脏里。
闻时睁开眼,目光转不转地盯着那个人,眸子里几乎要淌下血来。他露出指骨手极轻地抖着,不知是疯到极点,还是疼到极点。
然后他近乎执拗地说句,“已经要碰到阵石。”
“只差点。”
但他却好像忘这只手存在。
他动动干燥苍白嘴唇,喉结滑下:“到头来,是那个大麻烦。”
他嗓子干得像灼烧过,声音哽在喉咙底,这句话几乎没能完整地说出来。但因为傀线相系,就算个字都没说出来,对方也能听见。
那个人目光落在他垂着指骨上,眉心紧皱着抬下手,似乎想轻握下。
但闻时想把手背到身后。
……
没想到真正到这天,他真没有躲,也躲不开。
傀线相系之下,灵神是通,所以很多傀可以知晓傀师喜怒哀乐,见傀师所见、感傀师所感,只是傀本身并不太懂。
闻时不是真傀,他可以懂。
但谢问也不是普通傀师,他可以封闭这些,不让人窥探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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