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足以让人分不清真假幻象。
那是从出现起就始终没被驱散心魔……
只是送他那个人,自己站在红尘之外而已……
闻时攥紧手指,左手森然白骨在地面划下满是血泥沟壑。他强撑着直起身,想要朝那个人走过去,却发现周围变番模样。
山还是松云山,石台还是那处石台,但旁边多意料之外身影。
那是……他自己。
不同场景下他自己。
谢问纳下最后黑雾,所站之处花草迅速枯竭卷缩起来,眨眼之间,百木尽枯。
金翅大鹏在他身后拢翅,像个陪到最后忠仆。
他手里依然牵拽着傀线,只是那股强劲到不可抵抗力道已经散掉。禁制松,闻时便跪地。
他明明没有那多伤,却痛到钻心。
所有血液流转地方,每节根骨、每寸皮肉,都陷在无法消抵也无法缓解剧痛中。
其实千年前,在被封印那刻,他就该跟这些东西起烟消云散、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不知为什,连封印之地都不知所踪……他却流连至今。
也是时候。
……
洗灵阵忽然运转得越来越快,黑雾以翻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金翅大鹏清啸声,跟着没入黑雾里。
囹圄里不得解脱……”
“还有这里……钟思和庄冶,他们变成这样是由而起,这个做师父,也理应来扫个尾,收拾残局。”
“还有……”
他说完这两个字,又开始咳嗽起来。
而后,便再没有接话下去。
闻时带着淋漓血,怔然站在熟悉又陌生情境之中,空茫地看向那些身影。
过很久,直到手指被什东西牵着动下,他低下头,看到身上交错纠缠傀线,来自于那个红尘外人。
他忽然明白这些身影是怎回事。
傀线相系之下,灵神相通。
那个人虚弱至极,再也封闭不这些牵连。所以,他看到谢问眼里世界……
曾经有人教过他,说判官是门苦差,要见很多场苦事。久就知道,大多都是因为不忍别离。等明白这个,就算是入红尘。
他送过不知多少人,见过不知多少场别离。
临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原来不忍别离这疼……
可那人还是说错。
他其实早就入红尘。
清心湖依稀露出干涸底……
草木荒芜、枯枝盘结。
在那纠缠如网枯枝之下,两抹惨白如纸灵相静静地沉睡在那里。
那几乎是同时间发生事——
钟思和庄冶露出来刹那,洗灵阵在巨大风涡中悄然停转。
他只是在最后最后,沉缓沙哑地说:“傀存在都依赖灵神,本来就不该在,只是些残余而已,撑不多久。”
他花两年时间,走遍尘世,在各处笼涡附近摆下阵石。他已经解不笼,只能靠阵把那些东西引回它们本该呆着地方,就像此时此刻样。
这些黑雾看似全涌进这具躯壳里,其实是经过躯壳,回到封印之地。他可以用灵相将它们锁在那里,再亲自带它们归于沉寂。
其实闻时说话并不全对,这些东西并不是真不能凭空消散,只是要付出些安抚代价而已。
他活得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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