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救……”张岱喉咙里滚下,“请你救,但你想都没想就遣走。——”
想求你,想给你磕头。
你却招来长风抵着膝盖,连求资格和余地都不曾给……
张岱最终也没能说出这卑微话:“——明明救人,凭什?凭什是这种下场?!”
他明明救松云山下人,却落个天谴加身。他带着满身孽债世世不得好死印记,去求这个人帮忙。却只得来句“既然做就受着,债还清,自然就解。”
可即便这样,他看过去也只是微垂眼眸而已,连难过都不会有。
有什值得后人惦念呢?
确实只该不得好死……
虽然这想着,当谢问转眸看回来时,张岱还是下意识变得紧绷起来,颈侧青筋毕露,那是种不可抑制畏惧。
“你刚刚说什。”谢问眸光从他身上扫量而过,看到他关节扭转手脚,“变成人物?”
初畏惧和紧绷,都不那明显。
“师父……”他用明明是张雅临嗓音,却莫名嘶哑难听。他盯着谢问,语气古怪地叫声,又立刻道:“哦不对,除山上那几个令人艳羡宝贝亲徒,没什人有资格叫师父。想想……还是叫祖师爷吧。”
“祖师爷,你脱离世间太久,可能不大清楚。”他哑声说:“再不起眼人,练上千年、学上千年,也是个人物。张家,不是那好客。来总得留点什。”
谢问扫过满庭院惨相,从张岱角度只能看到他侧脸和微垂眸光,看不出他有什丰沛情绪。
从千年之前就是这样,张岱每次见到他从松云山巅下来,总是带着半神半鬼面具。看不见模样、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如云袍摆和沉静无尘眸光。
他后来所有苟延残喘与挣扎,所做那些危险、疯狂又荒唐事情,切切源头,都是这句话。
谢问听这句话,垂眸看着他说:“那也替柳庄那些人问句凭什
那目光其实不含什。听在张岱耳里,却像是最锋利刀贴着他脸,用寒刃给他几巴掌。
张岱脸色猝然变,涨得青紫,眼里癫狂意味又浓重许多。
他充血眼珠转不转地盯着谢问,咬着牙嘶声说:“这样……这样又是谁害呢?本可以善始善终,辈子当个规规矩矩山下外徒,入笼出笼,穿巷过市,有那多想做事,那多想渡人,如果可以好好过完那辈子,好好入轮回,谁又想变成这副模样?!”
谢问:“你觉得是谁害?”
这句反问,让张岱气息猛地急促起来。他呵呵喘几口气,哽好会儿没能答话。许久才厉声道:“因为你不肯救!”
那些卑躬屈膝人常说,那抹眸光里总含着悲悯。
张岱最初是信,懵懵懂懂地跟着夸耀、崇敬。后来就想明白,悲悯这个词,本来就是高高在上。
你看,他修最绝道、无情无欲、无挂无碍,他住在罕有人至高山之巅,下到尘世间,连模样都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是半仙之体,本就跟凡夫俗子隔层。
这样人,谈什悲悯。
就像此刻,庭院里尸骸遍地,里面是他后世门徒,还有他曾经当做宝贝养在山里亲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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