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座城被屠得尸山血海,如果不是那些人压着挡着,将他埋在最底下,他可能也等不尘不到来。
那里面应该还有他自己。
有他贪嗔痴欲,有他曾经说不出口执妄和依恋……
他看见尘不到抬手拢下黑雾,下瞬,雾气便化成大片青鸟,扑扇着翅膀,从他宽大袖袍间飞往微亮天际……
就像闻时当初把沈桥遗留下点尘缘变成白梅花枝样。
尘不到透过面具看着那片雾气,忽然开口说句话。
他嗓音很低,在风里显得模糊不清。但闻时却知道他在说什。
明明应该听不清,但他就是知道尘不到说什。
尘不到对那片黑雾说:“替他送送你们。”
闻时耳朵里嗡鸣片……
道障眼岔路,终于透过竹子缝隙,看到汪静湖和座简单屋子。
那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闻时在依稀天光下,看见那间屋子“吱呀”声开门,道高高人影低头,从屋里出来。
他穿着雪白里衣,鲜红色罩袍披在身上。衣襟并没有掩得丝不苟,露出苍白清瘦脖颈,喉结突出而明显。他戴着那张半生半死面具,在浓雾和夜色下,有种魑魅感。
“尘不到……”
其中只青鸟特别些,落在最后,绕着尘不到,盘旋良久才飞走,离去时候落片翠色鸟羽。
尘不到看着那片鸟羽,出神片刻后伸手接住。
他倚在门边,拈着鸟羽垂眸良久,将它拢进手里。
旧时书册里说:青鸟,神禽也,书信传思慕。
他又听到最熟悉鬼哭声,并不清晰。以至于那瞬间难以判断,他究竟是真听到,还是只是忽然记起。
其实不论哪种都没关系,闻时在听到哭声时候,已经弄明白自己看到场景——
那是曾经日夜缠缚着他尘缘,在他次又次生剐之下,落进洗灵阵里,被尘不到并担过去。
又在不知哪年哪月哪日,晨光熹微之时,尘不到替他化解消融,替他送尘缘里那些人离去。
其实细算起来,那里面应该有他真正家里人。
闻时嘴唇轻动下,声音却被风掩过去。他看见尘不到站在屋门前,周身带着比现在还要浓重病气。
那是尘不到在松云山从未露出过模样,像是刚经历过什,耗掉满身灵神精力。透着掩藏不住疲惫倦懒,却又孤拔如山松青竹。
他卷折着宽大袖摆,露出截手腕。蓝紫色筋络从袖间蜿蜒而出,顺着手腕延伸到手背,因为肤色苍白病态缘故,有点妖异,又有些触目惊心。
但他自己却好像没看见,只动几下手指。
丝丝缕缕黑气从他指尖逸散出来,在他面前慢慢聚成片薄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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