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调不可乱,气息调稳——”太祝声音从前头幽幽传来,渺然如烟,简直像是身在另个尘世般。
太祝“哎”地叹口气,偏头冲后头人马道:“旁不说,大家先护着脸……和眼珠子。”
毕竟都是肉体凡躯,没人会蠢到在不知究竟情况下过于自大。
马队人闻言纷纷从怀里摸出枚小巧锦囊,人倒粒能抵毒性丹药含在口中,又拈出只样式古朴简洁香包,压在面具下鼻前。
太卜从马背着侧袋中拿出只弯月铃,银制边沿缀着圈小小八角铃当。
她抬手摸出叠纸符,朝浓雾里撇出张,再摇三下弯月铃,而后夹马肚。身下马便在细碎铃音中平稳地朝浓重雾瘴中走去。
这簸箕山形如其名,坐落在片野林之后,靠近清平县郊小村边,向阳那面山脚下是大片水田,乍看清新秀致,半隐半藏在薄薄水汽之中。
但既然被称为簸箕,就是因为背阳那面有大片凹地,凹地里常年雾瘴弥漫,浓重极,站在山头朝下望,看不见分毫凹地里模样。偶尔有失足滚落下去,或是好奇心重自己摸索进去,都再没出来过。
以至于附近关于簸箕山传言很多,有人说那凹地里死太多人,就是个白骨堆乱葬岗;还有人说那里头有住户,偶尔能听见隐约人语,还会有婴儿哭声似瘆人动静,也不知是人是鬼。
众说纷纭,却无能被证实。
早十来年还有想不开找死,现今是找不着这样不要命。以至于连传说都淡去,平日里也少有人会谈起,年纪小代人除知道有个簸箕山,且那里不能乱去,别便不大知晓。
太卜打头,太祝紧跟其后,整支马队由两列变为列,秩序井然地点点走近雾瘴中。
雾瘴里片白茫茫,什也瞧不见,甚至连身下马都没半只身子,这种前后两不着感觉极其容易让人感到不安和惶恐。
然而太卜脸上却只见警惕不见慌张。她蹙着秀致眉,稳稳保持着五步摇铃节奏,将细长马队带进山坳深处。行至半时,后头队伍里有个年纪小,头回见到这种阵仗,在浓雾中有些慌神。
人旦慌,气息便会乱。那个少年疹子刚进雾瘴,便不小心猛吸几口额外气,以至于雾瘴直接进口鼻。
他甚至还没走出三步远,就听“碰——”声闷响,那侲子便从马上滑摔下去,倒在地上揪着脖颈拉风箱似喘着气。跟在他身后人有些不忍,调整自己气息后,强忍着不安,抬手将那痉挛着少年拽起来,勉强拉上马背。
太常寺行人马蹄笃笃而行,避开向阳面小村落和水田,直接绕向山阴。没走多远,就看到簸箕山雾瘴。
太祝再度抬手,止住后面人马,转脸问道:“丫头,这两条道走哪边?”
眼前两条路,条绕过凹地通向山侧,而另条,则深深地隐在雾瘴里。
那雾瘴潮湿阴寒,隐约还透着股说不出木香味,亦或是药香。总之,不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是个有毒模样。
太卜路上已经多番确认,此时还是又重新看眼龟背,最终面色沉沉地指雾瘴:“确实没错,走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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