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怎走?”薛闲问句。
伤兵朝村落深处指,“顺着这条路向前,那边有个河塘,沿着河塘拐到后面就到。”
“那便走吧。”薛闲正说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幽幽叹息。
那叹息突兀极,在夜色未散村落中显得十分瘆人。
紧接着,村子里有人尖叫起来,嘈杂人声乍然多起来,似乎很是慌乱,不知谁家养狗狂吠起来,引起更多呼应似狗叫。
再放任这孽障满屋乱转,有力没处使,他指不定能说出更多讨打混账话。于是玄悯也没再耽搁,当即带着那迷迷糊糊伤兵,和薛闲起朝山坳外走去。
两人都不怕林间雾瘴,伤兵连人都不是,自然更不怕。
于是他们很快便出簸箕山,沿着山脚,在夜色里往南边村落绕去。
山坳里虽然满是雾瘴,山外头却是清清朗朗。夜里难得没有雨雪,弯钩似银月悬在山头,给山道铺层浅霜般白。
薛闲真正走起路来,其实是又轻又稳,不急不缓,悄无声息,和他平日性子有所不同,倒是跟玄悯有些相像。
双腿移到他脸上。
“脸怎?”薛闲愣下,这才从那种茫然惊奇中抽离出来,他摸摸脸道,“反应太傻?若是把你腿打断瘫上大半年,你反应指不定还不如呢……”
他半是自嘲半是嗤笑地说句。
玄悯被他看见后,便淡淡移开目光,“再走几步,撑着。”
薛闲沉浸在腿脚恢复欣喜里,甚至没有觉察到玄悯语气里多丝少见温和。
然而,这瘆人叹息声在薛闲听来却并不陌生。
他那身黑袍轻薄垂坠,在拐过山道时会被夜风撩起些边角,有时会从道边草枝上扫滑而过。他向着弯月半边身子被月光勾出轮廓来,挺直修长,而另边则随着黑袍融于夜色里。
和玄悯块走在山道上时,恰好黑白,凑齐对无常,看得那伤兵背后直发凉。
他们刚行至半途,清平县内五更天钟鼓就已经响起来,层层由城中传至城外。山南面村落里,鸡鸣和狗叫声也随之响起来,此起彼伏。
而当他们走到村碑前时,村里人已经醒大半,人语依稀。
毕竟带着只怨鬼,即便是魂魄不全迷迷瞪瞪怨鬼,也是会吓着人。于是在进村前,为省去不必要麻烦,以免耽搁太久,薛闲给两人鬼都加道障眼法,这样来,不论是人还是鸡鸭猫狗均瞧不见他们,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事实证明,这祖宗体质果然非同寻常,瘫半年不曾动过双腿,居然只来回走几下,就变得有力起来,活似从来不曾瘫过。只有薛闲自己知道,他身体里断骨依然缺失着,全凭玄悯那铜钱引出丝线连接。
替代毕竟是替代,只能起到暂时作用,若是想真正恢复,仍然需要将剩下脊骨找回来……
但那又如何呢,至少他现在能走能跑,仅这点,就够薛闲心情舒畅。这种如释重负满足感,甚至能将其他切情绪盖过去。
他甚至连尴尬都忘,稳稳走到上台阶,走到外屋门口,伸手指着门边二轮椅子,抬着下巴冲跟过来玄悯道:“赏你,五十年后兴许用得上。”
玄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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