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捞到天不用出卷子改卷子,还得这早起来吹冷风,天都没亮呢!”杨菁在线衣漆皮裙外面裹条足够遮到脚脖子薄呢大衣,在风中跺着脚骂徐大嘴,中老年人自己起得早,安排车都不考虑年轻人要睡觉。
她骂完徐大嘴又开始骂盛望,因为盛望穿得比她还少。
盛大少爷也很后悔,他今早本来拿是件厚实外套。出附中不用成天穿校服,他那些简单又帅气衣服终于有用武之地。但是临出门前,他脑子抽,鬼使神差地换件薄。
杨菁翻着手机,说今天大幅度降温。盛望边冻得耳朵泛红,边敞着拉链在他哥面前晃,江添皱着眉瞥他好几次,问他“知道今天几度吗”,他就是塞着耳机假装听不见。
晃到第四圈时候,江添终于没忍住,像上回样给他把拉链拽上,又摘他只耳机说:“冻得爽?”
因为赵曦和林北庭关系,他比般人更解这条路,他见过当中分分合合。理智告诉他,不要把另个人拉进来,那个人很金贵,他希望对方多笑笑。
但有时候、极偶尔时候,他会耐不住冲动。
他想说给盛望听,又希望盛望听不见他。
宿舍很嘈杂,刚好隔壁寝室大波人山呼海啸地冲上来,老毛和童子拽着盛望打招呼,说明天开始集训,让他俩加油,给附中长点脸面。
他知道,盛望听不见。
前半句话说给盛望。
因为他看到盛望出言安慰前那不足两秒沉默,看到盛望微垂目光里有点点躲藏和难过,他好像总能看见这些。每次停顿,每次欲言又止,明明不那开心还要跟人大笑大闹,他都看得见。
所以他想让盛望知道,他早就不钻牛角尖,他只厌恶季寰宇,与其他人无关。
至于后半句……
曾经很长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足够客观理性。他和赵曦林北庭关系始终很好,跟高天扬他们相处也从无问题,他觉得自己在界限之外找到最好平衡点。直到盛望出现,那个支点忽然就立不住。
盛望心说踏马当然不爽,眼泪都要被吹出来。这不是想确认你心情恢复没恢
他可以个人站在路上,希望盛望止步在路边,歇歇脚就离开,最好不要跟他打招呼。他没有想象中那稳重,他怕自己摁不住。
*
集训在另个市,跟附中隔着江。
据菁姐讲,他们特地挑座极其偏僻学校,距离市中心十万八千里,倒车转车很麻烦。附中为减少他们旅途辗转奔波,特地安排专车。杨菁作为附中带队老师,负责把他们送过去。
上车点依然是等校车地方。
他其实早就意识到,早就清楚对他而言盛望跟其他人不样,他只是直在跟自己较劲而已。
他有时会自省、会想起很多人和事,但他总会避开那个点,刻意忽略某些暧昧或别样情绪,好像不去想,那些东西就不存在。
直到今天在梧桐外见到季寰宇,听到季寰宇说出那句话时候,他忽然就想通。对方想把他拖进黑暗里,他就偏要出来。对方想要恶心他,他就偏不让人如意。
季寰宇想让他裹足不前,他却跟自己达成和解。他不想再较劲。
他只是喜欢盛望而已,早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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