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姑娘们就闹得更疯
，西利亚越害羞，她们越是乐不可支，
股股隐秘而奇异
小小亢奋不断升温、发酵，使她们恨不得把西利亚欺负得哭出来。
这种时候，道文常会抱怀倚墙，微微歪着头，先盯着西利亚看会儿。
直到西利亚小脸蛋红得像只熟虾，结结巴巴地叹气哀求“别、别闹……唉……别闹吧”，道文冷漠嘴角才会翘翘，上前解围。
道文会抽走西利亚手里抹布，在柜台下偷偷圈住西利亚纤细手腕，把他往身后拽。
等西利亚逃命似溜到后屋，道文便继续西利亚片刻前活计。
鱼腥味儿被暑热蒸腾着飘上二楼，隔板间臭得堪比炼狱，道文却枯坐着，任由恶臭包裹。
西利亚关上板条窗，柔声叫他：“道文。”
道文对西利亚呼唤没有反应，灰蓝色眼珠麻木冷漠，像浓雾中海，黯淡金发垂落，遮住左脸。
尽管呆滞病态、瘦削邋遢，道文五官却仍旧惹眼，他右脸英俊、颓丧，像个落难贵族少爷。
火灾发生前，小镇上倾慕道文姑娘多得吓人，她们常活泼地倚着柜台与西利亚攀谈，好借机朝道文瞟上两眼。
直到三个月前隔壁木匠铺失火，殃及池鱼。
老陶艺师在火中惨死，西利亚生活十五年店铺烧得只剩房架子。
夜色中，房屋骨骸扭曲、焦黑，像孩童用废火柴拼出拙劣画作，扎在灰烬中。
……
西利亚目前落脚处收费低廉，天四枚铜板，房东用薄木板割出块逼仄之地，勉强能铺开床被褥，西利亚和道文就在这挤着睡。
街面脏水漫溢。
卖鱼小贩收摊回家，留下地污秽。
鱼血、串串鱼内脏、灰白鱼鳞……它们混合着污水，在市场街32号楼下制造出场小型灾难，蒸腾恶臭如记袭向鼻腔重拳。
西利亚踮起脚，谨慎挑拣能落脚小块地面。
他鞋子磨损严重，鞋尖被大脚趾顶得微凸，羊膜般半透明，细皮绳绑腿糟烂得泛毛刺。可他仍挺爱惜地让这双烂鞋躲着脏东西。伶仃脚踝与小腿使他看上去像只跳羚。
他边擦拭陶瓷圣母像，边冷淡地招呼那几位顾客——这会儿她们往往羞得比片刻前西利亚还厉害
——西利亚可真瘦，难道偷偷戴束腰吗？
——小西利亚比姑娘还漂亮呢。
——他不该给陶艺师当学徒，他应该穿上裙子混进舞会，说不定跳上几支舞就能嫁给领主老爷啦！
她们老是这样调侃西利亚。
西利亚腼腆内向，不会斗嘴。被姑娘们打趣时，他只会局促地垂眼微笑，擦拭陶瓷圣像动作因紧张而笨拙，僵硬得像个瓷偶。
薄板外空间里挨挨挤挤地睡着个饥寒交迫八口之家，以及对领救济金老夫妇。
像窝蝼蚁。
西利亚推开薄木板。
道文如往常地蜷在墙角，双臂抱膝，赤脚踩着褥子。
他骨架宽大，人很高，身上却没多少肉，瘦得像架骷髅。
市场街32号，贫民窟，西利亚落脚处。
……
他原本是隔壁小镇上陶艺师学徒。
老陶艺师是个鳏夫，膝下无子，性情温和慈祥。他把西利亚和另个叫道文学徒当成孩子般疼爱，两个陶艺师学徒亦亲如兄弟。
那很是段很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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