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跪在地上,磕几个头,然后挖株野蔷薇,种在李叙坟上。
“谢谢恩公
那人倒是仁善,不由分说便将李叙背起来。
李叙在奄奄息之间,眼睛微微睁开,阳光照着他脸,睫毛上也是血污,背着他那个人脸,隐隐约约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嘴唇动动,似微笑,片静谧之中,长长地声呼吸出来,便再也没有声息,只滴眼泪掉落下来——
那青年男子将李叙放到牛车上,探探他鼻息,看长安眼,摇摇头。
长安大哭。
城门口,第缕阳光升起来时候,匹高头大马突然疯样地闯到街道上,出城路人纷纷惊呼避让到边,只见那马身上套着跟绳子,绳子后头拖着个人。
那人头发全白,满身血污,在青石路上留下道血痕,像是个死人。
人群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就见个十几岁,极瘦弱少年哀嚎着在后头追。
深宫大内,贺兰璧赤着脚,头发散乱地奔跑在宫廷内长廊上,脚踩在木地板上咚咚作响,她直跑到皇帝寝殿,周琮猛地起身,贺兰璧“啪”地巴掌打在他脸上。
周琮愣下,随即便笑起来,抹下嘴角血,十几岁小孩子,眼神却极阴戾。
下,马车便停下来,李叙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坐好会。
长达将近半分钟静默,没有半分表情,然后便挑开帘子,朝劳劳亭方向看去。
劳劳亭,建在河岸边,从京城往西走,大半都要路过这里,便成送别之地。如今隔着树林和条河,隐隐约约看到个颀长身影。
那人是周瑛。
是周瑛。
他从小便跟着李叙,最知道李叙心愿。
想害李叙人那多,只怕那些人知道,便连尸首都不会留,李叙仇家太多,就像那些捅李叙那多刀子人。
他要让这些人都找不到李叙尸首,他要将他埋在最隐秘地方。
还好那个好心人,帮着他挖坑,陪他起将李叙埋。
声名显赫李千岁,死连张草席都没有。
绳子断,疯马已经不知所踪,唯有个浑身是血年轻男人躺在路上,几个路人围观过来看,他衣袍都烂,面目虽然都是血污,眉眼依然能看出是个极好看男人,他嘴微微张下,吓得围观人立即退到边。
个嗓子都喊哑少年突然冲出来,哭着脱自己外袍将李叙盖住。他将李叙抱起来,哭着伸手去抹李叙满是血污脸,却将他脸抹更脏,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
“谁来帮帮……”长安声音微弱,试几次,都没能把李叙背起来,他觉得李叙就要死。
他哭着看向围观人:“你们谁来帮帮,求求你们。”
人群里忽然走出个青年男子来,那人留着青色胡茬,眉目却极英俊清明,长安把抓住他:“求求你帮帮,家大人还有气,你救救他吧。”
十多年没有见过周瑛。
这次,没有人骗他,周瑛确还活着。
活着,很好,能不死,就要好好活着。
马车朝着来时方向折回去,就在条林间小路上,被群骑着高头大马男人拦住去路。
“别怕。”李叙轻声安慰长安,然后从马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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