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恶苦,人也讨厌,他负气扭头,那人就用勺子拨弄他嘴,青瓷勺沾药汁,边沿滑润,上下,将唇瓣刮擦得发红、微痒,透着狎昵意味。
何其放肆!他却不敢发火。那人身上萦绕着股危险气息,令他没由来地畏惧。况且,从蛟龙身上活抽龙筋刚从他身上解下来,像顶不值钱草绳般被那人随手丢在地上,他打不过、逃不,哪敢妄动,唯有耻辱地卷起龙尾,连细弱尾巴尖儿都团成小球,别过脸以冷漠相抗。
“听话,喝药。”那人温声哄着,“温养内丹。”
他垂着眼,凶恶地瞪着那柄亵弄他嘴唇瓷勺,噌地蹿起股邪火,没忍住:“上次……也骗本座是温养内丹!结果……”他打个磕绊,脖颈发僵,直直地挺着,骂得含含糊糊,“什、什破药!”
那人轻轻笑,像是无辜:“不记得,不对症吗?”
生疖子地方疼近个月,没复发归没复发,可疼得厉害,倒还不如复发,至少这病发作时不疼,光是气人。
再冒疖子时,景霖疼怕,不敢再施行拳到病除老疗法,更不肯拉下脸向那姓叶凡人小崽子求援。那疖子似乎看出他无计可施,也不褪,红光光、油亮亮,耀武扬威地往那儿杵,气焰极是嚣张。景霖奈何它不得,教它气得抱膝窝在床上,凶巴巴地抹眼泪。
或许是疖子上脑,也或许疖子本身是大凶之兆,这几天有几段恶劣至极记忆钻进脑海,搅得他心神不定。
其中段记忆中,他被条龙筋五花大绑,废人般瘫在榻上,那股四肢百骸无处不燥热刺痒怪异感觉与时下无异。
仿佛正是那种同步燥热感唤醒这段久远记忆。
面颊红得太狠,将空气也染上缕桃色,拽着人坠入羞与怒恶性循环。景霖攥拳,力道凶恶,骨节硌得皮肤透白。
这些年他时不时就能恢复些散碎记忆,可不由自主,忆起哪段,忆起多少,撒网捞鱼般全凭运气。忆起东西越多,神志相对清明时间也就越长。
自两个月前开始,他入夜就不舒服,流转于奇经八脉灵气像叫人点燃,炙炙、烫烫,烧得他经脉燥热难捱,自骨髓深处涌出阵阵刺痒,脑子也被灼得愈发糊涂。
更有形状奇诡之物屡屡冒头,似庞大疖肿。
区区疖肿胆敢病污龙神之体?!景霖,bao跳如雷,对疖子饱以老拳,剧痛当头,那贼疖子果然识趣,抱头鼠窜,拳到病除。
这般轻描淡写口吻,
捆他人是个面目模糊狂徒,他记不得脸,也想不起前因后果,单记得缎花帐被挑起,漏入火光和道人影,这样幕。
那人乍看起来,生着把颀长如松竹清俊身段,但却不能细钻研。因为那人披着身丝绸质料亵衣,那绸子太薄、太柔顺,薄得臭不要脸,流水般贴服,筋骨肌肉细微隆起凹陷览无余,细看话,胸腹块垒结实分明得近乎剽悍。
仿佛丝缎包裹着金铁,衣冠遮掩着禽兽,肉欲得塌糊涂,害他两腮滚烫。
真他娘不知廉耻!
那人欺上前来为他松绑,又旋身端来枚小碗,要给他喝药。
脑子清明时,景霖隐隐觉出这事儿不对。
疼。
疼得厉害。
疼得绵延不绝。
悔不该揍那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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