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统领,”傅深头疼地扶住车厢,“已经过去事就别再提,没事,您不必过于伤怀。”
他始终不肯叫声“世叔”,钟鹤面怅惘,面又觉得他实在冷情。天色已晚,傅深他们急着进京,两人就此道别,北燕精骑换过马后继续向京城方向疾驰,好悬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傅深上次回来还是三个月前。京城没什变化,依旧是处处灯火热闹繁华。随行北燕军倒是很少到京城来,际走际看。他们这些人走在街上太显眼,傅深把肖峋叫过来,道:“先送回府,然后你带他们出去随便逛逛,花销算在账上。别嫖别赌别惹事,去吧。”
肖峋想也不想地反驳:“那怎行!”
“让你去你就去,”傅深似乎是气力不支,声音压得很低,嘴却欠得让人手痒,“你再脚前脚后地围着转,本侯就要名节不保——要是娶不着媳妇,以后你就得来床前当孝子贤孙。”
傍晚时分,京师百里外西郊京营驻地。
锐风营统领钟鹤亲自出来迎接,肖峋上前见礼。还没等他礼行到底,钟鹤已撇下他,急吼吼地朝马车蹿过去,倒身便拜:“末将锐风营统领钟鹤,参见傅将军!”
锐风营位列五大京营之首,钟鹤身居三品,已是十分贵重,对待靖宁侯却恭谨有加。
只裹着绷带手挑开垂帘,浓重药味缓缓弥散开来。傅深未着甲胄,只披件袍子。胸口和手臂缠满绷带。他面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散着长发,整个人仿佛就靠口气吊着,虚弱得见风就倒。唯有眼里还残存着点神采,深黑平静,像把闪烁着冷光、仍能击致命断刀。
傅深向他颔首致意:“钟统领,别来无恙。恕傅某、咳、行动不便,不能起身相迎。”
肖峋争不过这无赖,讪讪地应。
车马碾过平整石板街道,这带都是勋贵高门宅邸,飞阁流丹,气度威严,比寻常人家更显静谧。靖宁侯府坐落
钟鹤早听说他身受重伤,不能行走,可没想到竟然伤重如斯。他原本不太相信“傅深真残废”传言,然而亲眼所见却由不得他不信。傅深如今这副模样,别说是恢复成原来样子,看起来就连安安稳稳地活几年都成问题。
钟鹤眼前发黑,只觉从头到脚都是凉,悲痛之下,连称呼也变:“敬渊,你这伤……你……”
傅深听他尾音哆哆嗦嗦,眼眶都红,那架势仿佛他不是受伤,而是马上要撒手人寰,忍不住嘴角抽,叹道:“多谢钟统领关怀。真只是腿伤,不要命。唉,重山,快去找条帕子,给钟统领擦擦眼泪。”
钟鹤早年间曾在原州军效力,与傅廷忠、傅廷信是旧日相识,说起来算是傅深半个长辈。可惜后来傅深接管北燕铁骑,常年泡在北疆不肯回来,与这些故旧往来也就渐渐淡。
然而此刻他身负重伤,憔悴至极,这模样忽然让钟鹤放下他身份,只记得昔年军中那个总是跟在傅廷信身后、神采飞扬少年。又思及他孑然身,上无高堂双亲,下无儿女绕膝,身边竟连个扶持贴心人都没有,年纪轻轻落下治不好残疾,不由得悲从中来:“都是们这些人无能,当年没能拦着你上战场,以至今日之祸。来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尔父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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