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十三四孩子,穿身灰扑扑短打,父母早早过世,跟着他祖父在侯府做事,平日里都躲在后厨里不出来,从没见过这等阵仗,被傅深寒霜似眼神扫,顿时就慌,扑通跪下,哭着边磕头边喊“老爷饶命”。
傅深揉揉眉心,被他哭脑仁疼,凉凉地道:“闭嘴。”
他声音很轻,可能是惯于发号施令缘故,每个字却
肖峋想让他先把手包扎好,但傅深连眼睛都没抬下。肖峋不敢违拗他,忙低头答应。正要出去,傅深忽然叫住他:“等等。”
肖峋:“您说。”
他沉吟片刻,道:“把亲兵也带进来。”
青沙隘遇险后,傅深醒来第件事就是叫人去找那根钉进山石里弩箭,无功而返是预料之中。他以为这根箭早被埋在滚滚山石之下,却不料早有人抢先步。这次刺杀做十分隐蔽,如果没有今天这出话,说不定他人还在无头苍蝇似追查。
可究竟是谁有这个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个关键证物送到他眼前?
傅深心脏狂跳,耳边杂音纷乱,这支箭仿佛将他带回那片噩梦般修罗场,巨石当头坠落,残废双腿似乎有记忆,传来能活活把人疼晕过去断骨之痛。
他深深地弯下腰,脊背弓起,这是个下意识自保护动作,豆大汗珠顺着他鬓角流下来,沿着瘦削脸颊滑落脖颈,苍白皮肤下筋脉突兀,似要破体而出。
“咔”地声,坚硬木头盒子没扛住他手劲,被捏得裂缝。破碎木刺支楞出来,扎进傅深手心。
然而这细微尖锐疼痛犹如根金针,顷刻间透脑入骨,刺破重重迷障,针定住他摇摇欲坠魂魄。涣散神智被强行收拢,飞快地抽离排山倒海噩梦。
傅深冷汗涔涔地抬起头来,没有流泪,但眼睛里居然泛红,血丝密布,浓黑眼睫低垂如羽,透出仿佛沾血、困兽般阴郁目光。
——戳破这层真相,又有什居心?
没过多久,高矮不,老少掺杂下人们陆续在他面前站成排,低头缩肩,个个恨不得扎进土里。屋外站着群杀气腾腾北燕铁骑,表情像是随时要提刀进来砍人。
傅深嗓音微沙,听起来有种奇异倦怠感,他顺手把盒子往紫檀大案上扔,单刀直入地问:“这个盒子,谁见过,什时候出现在书房,谁放进来?”
按时间顺序,最先进过书房人上前辨认,都摇头说不知道,直到今早打扫书房几个人有点模糊印象,说是进来时候就见着书桌上有这个盒子。他们还以为是傅深旧物,没敢随便挪动。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前天往书房送花瓶小厮身上。
他视线平平移到开裂木盒上,忽然发现断口出露出点纸边——这盒子竟还有个夹层。
傅深小心地从中抽出张对折纸笺。
小半个时辰之后,守在门外肖峋听见傅深在屋子里叫人,他推门进去,皱起眉头,总觉得屋子有股烧纸烟味。
“侯爷。”
傅深坐在书桌前,面色平静无波,或许比平常更冷淡点,手里来回把玩着个长条木盒,盒子上沾着斑斑血迹,然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神态如常地说:“三天之内,府里都有谁进过书房?都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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