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面不改色:“时手滑。”
严
侍女低垂着头,肩膀可疑地抖两下。
这摞诗集足足翻个时辰,傅深最终在本落灰泛黄唐人诗选里找到那句困扰他许久诗句出处,题为《为有》,全诗是:
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
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傅深脸都绿,险些岔气,火冒三丈地摔书。
把翻起角被子拉平,弯腰时散落长发滑到枕畔,轻轻蹭过傅深侧脸:“今日要入宫轮值,你睡你。”
傅深闭着眼,发出声含糊鼻音。
那绺长发轻柔地拂过他面颊,阵小风带得床头纱幔飘动,他听见脚步声远去,转过床前屏风,外间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对于五感灵敏人来说,哪怕是隔着几道门,这些细碎声音还是非常扰人,傅深不得不支楞着耳朵听外面水声,脚步,人语,东西拿起放下时碰出轻响,还有严宵寒刻意压低吩咐:“……别去吵他,下午沈遗策过来……按时吃饭用药……”
也许是因为被人惦念,也可能是由于同僚们都要去上朝而他可以在家里睡回笼觉这种对比带来愉悦感,这短暂吵闹没有破坏他好心情,傅深边等着严宵寒出门,边不着边际地瞎想,从蒙尘记忆里扒拉出句熟悉诗来——“凤城寒尽怕春宵”。
傍晚严宵寒下朝回家,进门时傅深正在窗前对着案上文房四宝发呆。严宵寒有意放重脚步,傅深抬头看,发现是他,那句可怕“辜负香衾事早朝”立刻开始在脑海中不停回荡。他面色几变,口气走岔,登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严宵寒吓跳,忙过去给他拍背顺气:“怎?吓着你?”
这话问出来都嫌荒唐,傅深边摆手,边抓着他小臂咳得停不下来,严宵寒观察片刻,见他不像有事,只是不小心呛着,悬着心才落回肚子里,忍不住挖苦道:“侯爷,您可真稳重啊。”
傅深把他手甩到边。
两人坐立,修长身影映在花窗上,宛然如对璧人。傅深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严宵寒随口问:“在府里住还习惯?有什想要直接跟下人说,别拘束。听说你今儿摔本书,出什事,跟说说?”
傅将军虽然是世家公子,但学识实在有限,以前读书早还给先生,这句诗上下句居然想不起来!
他模糊地记得这首诗好像是写不愿起床,诗句里恰好又有严宵寒名字,因此翻来覆去嘀咕好几遍,直到外面声息平静,他再度沉沉入睡,在梦里似乎还念念不忘。
等他觉睡到日上三竿,严府侍女进来伺候梳洗用膳,又捏着鼻子喝大碗苦药汤后,傅深仍然没想起那首诗全名。他是那种旦想不明白,就会刨根究底直至钻透牛角尖人,坐在窗前思考半天,干脆对侍女道:“去你家大人书房给拿几本诗集来,要七言绝句。”
侍女早上得严宵寒吩咐,不敢怠慢他,忙提着裙子去找书。严宵寒也不是什风雅人,书房里诗书不多,侍女抱小摞给傅深,恭敬道:“侯爷,这些是书房里所有诗集。”
傅深拎起本翻看,居然还边看边嫌弃:“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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