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荆州城里哪个说书先生见湖边有座狐仙庙,牵强附会,随口瞎编出来。
“说书先生”严宵寒不禁念叨,侧头打个喷嚏,笔尖抖,在雪白纸页上留下个墨点,写到半折子算是彻底毁。
他扔这份奏折,又换张新纸。荆州知府动作还算快,六天就将案子审得差不多,将口供证词证物等干卷宗递呈刑部定夺,约莫这两日就能抵京。他在奏折中隐去傅深节,只提到他们在狐仙庙中险些遭雷劈,因此机缘巧合误入溪山村。严宵寒听说狐仙庙传说,怀疑这是某种神灵指点,于是送走齐王后又返回溪山村探查。他虽身中秋夜白,仍侥幸逃出生天。总之全靠老天保佑,他们最终成功查明真相,令逞凶犯恶者伏法。
严大人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完,令手下将折子送往京城。齐王那边应该也有奏折要递,不过因飞龙卫钦察使有直奏御前之权,两人不是路,严宵寒也没去多打听。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满树绿荫,缓缓吐出口长气,感觉自己手又在发抖,于是从荷包里摸颗糖压在舌尖。
从荆北通往夔州官道上,匹瘦马不紧不慢地溜达着,马上男人头戴遮阳斗笠,边无聊地走马观花,边往嘴里丢香脆可口芝麻酥。
不会儿,包芝麻酥就见底,他从褡裢里摸出个水壶,咕咚咕咚灌几大口水,嫌弃地啧道:“什玩意儿,齁死。”
正是傅深。
两天前他与严宵寒在荆州城外分道扬镳,走出二里地后又故意折回去,就为在驿站门口撩拨人家下。他买桂花糖时候恰好看到旁边有芝麻酥,兴起之下买包,打算路上当零嘴吃。
现在想想,他本身并不嗜甜,三五个月都不见得能吃块糖,会买芝麻酥,纯粹是当时被桂花糖香气熏晕脑子。
清甜桂花香弥漫开来,可能是受药瘾影响,他觉得自己从没这想念个人过,想心都疼。
他们不过才分开六天而已。
傅深再次展现他过人先见之明。严宵寒药瘾还没彻底戒掉,虽不严重,但傅深走,他没寄托,发作时陡然变得难熬起来。幸亏还有那包桂花糖,算是给他留下点慰藉。严宵
从荆州到西南中心之地夔州并不远,快马加鞭只需三天,傅深却直走六天。他好些年没这心无挂碍、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慢慢走。虽然还年轻,可小半辈子都像是赶鸭子上架,忙忙碌碌,喊打喊杀,别说什娇妻美妾高官厚禄,年连家都回不几趟。
荆州之行让他和严宵寒都变很多,也许是终于找到寄托与归属,明白在这漫长尘世之中,并非只有他个人在孤独地走。
有时候在路边乡镇茶馆酒肆里,傅深能听到些荆州消息,诸如溪山村案发后,官府派人去湖中打捞,捞上来十几具尸体。据说那湖里不生虫鱼,只有种水草能以尸体为养料疯长,将白骨尸首都牢牢缠住,悬浮在水中,就像片不见天日尸林。
还有人说从京城来钦差大人路遇大雨,夜宿狐仙庙,忽有小狐入梦,口吐人言,诉说冤情,钦差醒后大感神异,按狐狸所说寻至溪山村,破获桩大案。
傅深听得暗暗发笑,心道“狐狸说”,那不就是“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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