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将自己貂裘解下,披在他身上。
严宵寒身素白单衣,跪在雪里几乎看不出身形,然而被这漆黑貂裘压,周遭红墙黄瓦,青砖白雪,还有雪中跪站两个人……整个场景不知为何,陡然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傅深稍稍躬身,朝他伸出只手,轻声提醒道:“严大人,还不领旨?”
他动作仿佛是某种隐含着认可与接纳意味仪式,在场隶属于北境殿臣们更容易领会其中含义,率先跪下去。
“谨遵太上皇圣谕。”
皇帝心,海底针,他到底是怎顿悟,或许只有元泰帝自己知道。
“念完吗?该。”傅深转向严宵寒,嘴角噙着点不明显笑意,稍微抬高声音,朗声道:“太上皇口谕,严宵寒接旨。”
严宵寒微微愣,松开他手,后退步,拂衣跪倒。
傅深道:“若新主可辅,彼当竭股肱之力;如其不才,彼可取而代之。”
雪地里片死寂。
“说夫人,你这手劲可有点太大。”
严宵寒:“……”
傅深笑笑,没有挣脱,扬手将圣旨扔给随他起来太监程奉君,言简意赅地道:“念。”
傅深听说长治帝病重消息,担心严宵寒个人应付不来,瞒着他偷偷从西南赶回京城。北燕军在宫中自有套路子,他在程奉君接应下入宫,中途听说消息泄露,薛升等人正往宫中来,为防万,他才特意去太上皇那请道敕旨,没想到最后竟然真派上用场。
“奉天承运太上皇敕曰:朕自归政于皇帝……”
紧随其后,其他地方十余位殿臣也跟着齐跪下去。
“臣……谨遵圣谕。自当鞠躬尽瘁,不负所托。”
严宵寒专注地凝视着傅深,那人也在回望着他。
黎明将过,白昼已至,风停雪住,太阳从遥远天际缓缓升起,晴光映着琉璃瓦上细雪,熠熠生辉,灿烂得几乎炫目,然而都比不过面向他、背光而立那个身影,仿佛只要轻轻动,就能带起满眼温柔波光。
悲
除傅深之外,所有人,包括严宵寒和皇后,全都傻眼。
严宵寒?为什是严宵寒?
耳畔充满血液鼓噪沙沙声,那句话如当头棒,打严宵寒不知今夕何夕,他仿佛突然被人抛进空茫雪原,没感觉出惊喜,只有彻头彻尾茫然。
这算什呢?
他恍惚地抬眼看向傅深,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那人眼角狡黠地弯,紧接着严宵寒眼前暗,片厚重阴影从他头顶掠过,踏实地压在他肩上。
元泰帝退位是迫于无奈,真要论起来,他眼光和手腕比长治帝强不知多少倍。傅深宁愿指望他,也信不过长治帝那个傻东西。
依太上皇旨意,由中宫皇后嫡子孙晖继承大统,但新主年幼,国事仍付延英殿议决,太后垂帘听政。
另任天复军使严宵寒,靖国公傅深,东极殿学士顾山绿,观海殿学士李华岳,简宁阁学士萧统五大臣辅政。
敕旨念完,全场中唯二两个并肩而立人,如腾云驾雾,陡然登上这天下权力至高处。
知晓内情人不免奇怪,元泰帝曾在傅深身上出过最昏招,恨不得弄死他,可是在个新时代即将到来之际,他却好似放下切顾虑,毅然将最大权力拱手送给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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