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衡撂下药碗,闭眼竭力压下喉间腥气,沉声吩咐:“调头,回汝宁城。”
这命令下得太过突然,闻衡看起来像是突发失心疯。侍卫自然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再三劝谏,终于把还在养伤范扬惊动。
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比闻衡好,倒是没他那憔悴,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小心地询问:“公子,这到底是怎回事?阿雀不是自己要走?难道还有什别隐情?”
闻衡没有作声,深深地看他眼。
范扬叫那眼神看得怔。得知庆王夫妇罹难时,他以为那是世间最深刻切肤之痛,闻衡此生不会再有更多痛苦,可没想到此时在他眼睛里,竟然还有丝丝缕缕痛楚。
侍卫便将汝宁城外发生事五十地对他讲。
闻衡起初还镇定听着,直到听到他临别时那几句话,右手重重哆嗦,药碗倾倒,泼小半碗在衣襟上。他连烫都顾不得,惊怒道:“你们把他个人留在那里?!”
“公子!”侍卫忙伸手去扶他药碗,慌张解释道,“是阿雀自己执意要走,绝无任何人逼迫!属下听他意思,是他觉得四处逃亡太危险,好容易有个安定下来机会,这才决定留在汝宁……”
“不对。”闻衡咬着牙打断他,“他如果真想留在汝宁城,犯不着偷偷摸摸地走,必定会等醒来再告别。他除说在城中看到追兵,还做什?”
侍卫想想,犹豫道:“好像也没别……哦,对!他走前还冲着马车给您磕三个头。”
算醒!”
闻衡这病如山倒,情况十分凶险,要不是得救命药,只怕以他这身子骨就撑不过去。
他自己倒没想到这是又次过鬼门关而不入,只觉得气虚,稍微动动就喘得不行,以前总被人说是弱不禁风病秧子,如今才算真正领教回何为病重难行。
他由侍卫搀扶着坐起来,端着大碗药汤慢慢啜饮,边询问自己昏迷后诸事:“晕多久?”
“少说五个时辰。”侍卫撩起车帘让他看外头,“如今已经是下午。”
“公子,”他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属下知道您
“……”
犹如柄重锤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他胸口上,闻衡刹那间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耳畔嗡嗡作响如同蜂鸣,脑海中却有句话清晰地不断回荡——
那是“阿雀”这个名字诞生夜晚,闻衡主动坦白身份,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什时候你心甘情愿跟着,再来磕头不迟。”
这句话他记得,阿雀也记得。
他分明是心甘情愿,分明是舍不得走,分明是……豁出命来,也要救他命。
白日西斜,外面是陌生树林野地,既无城镇也无村落,唯独马车后有个破旧茅草屋,尚能遮风避雨。闻衡问:“这是哪里?”
侍卫答道:“属下也不知道,咱们从汝宁城直往西走,路上都是这种荒地,还没见过有别村镇。”
闻衡点点头,又问:“范扬如何?你们是去汝宁城中买药?”
侍卫答道:“范兄换药,伤势已无大碍,比公子醒得还早些。药是阿雀小兄弟想法子进城弄来。”
“阿雀?”闻衡经他这提,忽然想起昏迷时隐约哭声,才意识到周围好像少点什:“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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