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平日行事作风,断然不会有这句追问,可大雪好像将他们短暂地与人间分割,让他心甘情愿地脱下枷锁,小心翼翼地向对面迈出步。
闻衡默不作声地掸去他肩上雪片,薛青澜以为他不愿回答,却听闻衡说:“三年前,身边也有个小朋友。”他在薛青澜腰边比划下,“大概这高,瘦瘦小小,没你生得俊俏,还算清秀。但跟你样,总是吃不饱饭。”
薛青澜有些哭笑不得:“胡说,何时吃不饱饭?”
闻衡淡淡笑,有几分自嘲,没答他话,自顾自往下说道:“这个人可能是天生看不得别人吃不饱饭。第次见他是在座寺庙里,他在客院树上偷枣子,像只灰扑扑小麻雀,觉得他可怜,就
自今日起,便是他失去父母亲人第四个年头。
闻衡噩梦里常常出现这片天空,有时伴着满目血色,有时是冲天火光,更多时候只是荒无人烟原野。远处地平线上有个小黑点,似乎是天守城,又似乎是汝宁城,他在白茫茫雪地里跋涉,总觉得自己丢什很重要东西,却永远也到不想去地方。
每每从梦中惊醒,无论身处何地,犹有严寒刺骨之感。
他怔怔而立,凝眸望着天际,不似赏景,倒像被什魇住。薛青澜觉察到异样,走到近前,低声问:“师兄?”
“嗯?”
子。”
他举动中流露出温柔几乎刺眼,陌生得不像韩紫绮认识那个岳持师弟。
自打闻衡拜入纯钧派,就直独来独往,高高挂起,言行举止无不冷漠,把玉泉峰上日子过成离群索居。这些年来,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也没见他给谁这细致地讲解过剑法,更别说亲手去抱过谁。
韩紫绮也曾心存幻想,三番五次地向他示好,却从未得到回应。闻衡无情得度令她以为这个人根本不懂什叫情爱,如今才明白原来不是人家不会,而是她不配。
可是区区个薛青澜,又何以得他青眼,被他温柔相待呢?
闻衡蓦然回神,眸中茫然散去,目光下落入薛青澜眼中,却见他稍稍踮脚,抬手替他拂去头顶肩上细碎积雪。
他专注模样令闻衡不期然地想起阿雀,这些年里漂浮着惆怅忽地落到实处,连茫茫雪天也跟着有苍凉意味。
“走神?”薛青澜轻声问。
“是啊。”
闻衡眼神柔和而深远,非常漂亮,却蒙着层难言伤感,薛青澜恍然忘今夕何夕,顺着他话音问:“想到什?”
韩紫绮心中那点绮思曾被闻衡三番五次地掐灭,都不如这次灭得彻底。她毕竟是个不谙世事少女,今日所见所闻实在有些超出她认知,时之间心乱如麻,当下不敢再多停留,悄悄沿着来时路离去。
她甚至没有去山际院叫上那两个小弟子,自己魂不守舍地回到主峰。
那边闻衡薛青澜都没觉察到有人来又走,眼看天色渐晚,两人正欲归去,没走多远,薛青澜忽然停住脚步,片刻后在他身后道:“师兄,下雪。”
灰云黯淡天幕中,盐粒样小雪珠子细细密密洒落下来,悬停在眼睫发梢,顷刻化为水珠。这刻风声静住,天地间万籁俱寂,苍穹宽阔无垠,唯有细雪扬扬纷飞,犹如世界冰封。
又是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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