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剧痛,将布满血狐毛里衣放进河水里。
他用手揉搓着上面污渍,想把这件衣领缝得丑丑衣服洗干净。
他忘自己身份与遭遇,唯独记得心里有个该万分珍视人,而这件里衣,是那个人给他缝补。
他记不清那个人名字,却能在高烧滚烫梦里看到他,神仙般人儿,总在他最痛苦最落魄时候,捧起他脸颊,轻声喊他:阿瑾。
他说:阿瑾,别怕,没人能打倒你。
如今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也还有口气在。
他拖着残破身躯,步步挪到镇外无人河边。
那里有处无人居住破房子,因为有这个破房子遮风避雨,他没被冻死在边境冬夜里。
他走到河边,借着清澈河水看到自己脸孔,被打得已经没人样。
他用手掬起水,往脸上泼。
个小偷!!”
少年被高热折磨成哑巴,他无法为自己辩解,无法反击,连痛都喊不出来。
他被这群人用脚踢踹,被石头砸破额头,被吐唾沫,被踩肚子,踩伤口。
他后脑头发被老板抓起,整张脸被按进地上污水坑里:“西溱狗东西,还想在这里讨到好?去死吧!”
污水里晕染出圈鲜红色血液。
少年抬手抹去滚滚热泪,只为记忆中这句话,他就不会轻易服输。
他把里衣洗干净,再挂到树枝上让太阳晒晒。
衣袖滑落,他看到自己布满淤青手臂上正在长出蓝色花瓣毒斑。
那栋破房子主人,全家死于往生花瘟疫。
冰冷水刺激着开裂伤口和手上冻疮,痛得麻木,竟也不觉得多难受。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以为有些人生来活得如此艰难。
幸而他还有所牵挂。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身上破落玄衣,将最贴身那件狐毛里衣解下。
布料沾着血贴在胸口那三道腐烂贯穿伤上,他深吸口寒气,忍痛将布料与血肉撕扯剥离!
不知道过多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
少年在阵窒息中清醒,他没死。
他好像永远死不。
在河水里冻三天三夜没断气,三道贯穿伤都开始腐烂流脓冒黑血也没断气,高烧烧将近个月,嗓子都烧坏,脑子都烧得混沌不清记不住事也没断气,饿将近个月还是没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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