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道太过局促,他弓身而入时,倍觉困难,索性解重甲,只着中衣,这才能勉强探入。
饶是以他体魄,抱着个大活人,在这狭小洞窟之间匍匐前行,亦不免吃力。洞壁青砖裂缝四绽,浑如锉刀般,处处锉磨着他背上贲突肌肉,因着爬行动作,他两扇肩胛骨不时奋力拱起,不多时便被磨得血肉模糊。
以肉体凡胎,与土木砖瓦抗衡,谈何容易!
解雪时被他压制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连呼吸都死死绞缠在处。片晦暗中,他只能勉强看见袁鞘青峭拔眉目轮廓,和其间闪烁,湿润汗光。热汗沿着鬓角,纷纷打到他面上,灼烈热度几乎如猛兽垂落口涎般。
那种旗帜鲜明掠夺欲和侵略感,几乎从袁鞘青双目中钻出来,要在他面孔上烫出个洞。
好大手笔!
这条暗道内有玄机,竟是以至为坚硬青砖砌垒而成,绝非时之功。
袁鞘青心下然,这地道规整至此,显然是备战时所用障口。障口往往深邃狭长,有避烟避火之用,与其余暗道相勾连,进可奇兵突出,退可暂避兵燹。
只是以赵椟城府,怎会在这地方漏出破绽?
解雪时却在背后捏他手臂记,示意他去看。
解雪时双目睁,死死盯着那只藤球。
他似乎想说什,却只能吐出模糊气音,手更是用尽力气,握住袁鞘青袖口。
袁鞘青道:“怎?你认识这球?”
那藤球早已滚到曳地纱幔间,他正要捡起,耳边却掠过缕寒风,将鬓发吹得乱散开来。
袁鞘青霍然抬首。
即便在这苦寒之地,这个男人依旧有
地上散乱几块青砖,尚且称得上完整,只是涂抹椒泥被剥蚀大半,露出里头凿刻印记。袁鞘青用指腹抹,那印记歪歪扭扭,字不成字,只能看出个大意。
——原来这地宫所在,恰恰与前朝屯兵之处相通,虽年久失修,坍圮大半,但这拱桥形障口却保存得当。
来修筑地宫苦役,自知撞破帝王家阴私,恐怕地宫筑成之日,就是横尸之时,因而将这障口瞒而不报,掩蔽起来,以期夺得线生机。
如今却阴差阳错间,重见天日!
眼见得身后烟火腾涌而来,灼热感已经扑到脊背上,袁鞘青哪里还会犹豫?
风里裹挟着潮湿苔藓味,是从石壁间传来。这密闭地宫里,遍涂椒泥,煦暖至极,哪来寒风?其间必有蹊跷!
他心念动,背后刀匣已然蜂鸣起来,那柄饮血无数斩马刀随他征战已久,直欲脱匣而出。他两手合,把握住刀柄,横刀往前荡。这悍猛利刃,在他手中,却大有举重若轻之意。刀啸声先发,纱幔已簌簌然落地。
悬着半截纱幔悠悠荡开,石壁根下,赫然是条半人宽暗道。周遭用赤土封缄,虚垒着十来方青砖,涂以椒泥,本是不露痕迹,这时显然被人新动过,赤土零零星星散落满地。
袁鞘青疑心大起,手将解雪时拦到身后,长刀挑,贯入洞口,铮铮然有金铁声,洞壁坚硬,显然是精心修葺过。他手腕拧,揽着长刀,在石窟中奋力冲荡阵,又以刀锋刮着洞壁,囫囵绕个圈,这才收刀细看。
只见刀锋上碧荧荧,都是青砖上刮来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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