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椟双目赤红,紧紧咬着两排后槽牙,股积蓄已久怒气直冲天灵盖,几乎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只是对上解雪时那双黑阗阗眼睛,和那里头再熟悉不过斥责之意,他心里那些几欲喷薄而出毒瘴,便瞬间化作沉甸甸颗苦胆,直往肚里沉。
不行,绝不能教这呆子渔翁得利!
他喘口气,道:“朕知道,打狗也当看主人,朕于太傅,亲近尚且来不及,确实要留三分情面,不该责打这呆子。”
解雪时叹道:“赵椟,你这般戕害同胞兄弟,当真半点愧怍也无?”
又来!昔年授课之时,赵株也总借着解惑名头,挨挨蹭蹭,手把手圈在处写字,不知占多少便宜。
赵椟冷笑声,当即振袖而起,推开屏风,拿刀鞘把格开赵株面孔,犹不解气,还调转刀柄连抽出串脆响。
——咻,咻,咻!
赵株那肤色是同他如出辙雪白,重击之下,当下里连颧骨带两颊都泛起两片滑稽红晕,浑如戏台上三花脸,眼里更是水汽儿乱滚,想必是痛楚难当。
赵椟本想着给他个教训,手底下还留力气,谁知这厮惊之下,竟然张开双臂,亮出瘦骨伶仃束脊背,牢牢护定在解雪时榻前。
赵椟心下惊疑,也不出声,只是拔龙鳞刀,在茜纱上轻轻挑,剜出个核桃大小窟窿来。
只见只瘦得见骨手掌,正握着几枚黑白子,朝棋盘上乱掷去。棋子顿时如跳珠般,四下里笃笃作响,横飞乱窜。
那棋钵里竟然还窝只碧眼青羽雀儿,张着嫩黄色小喙,探头探脑,啾啾直叫。
好端端只白玉棋钵,竟被他充作鸟巢。
“鸟儿,鸟儿,吃核桃。”赵株轻轻道,两指拈着白子,在棋盘边上欢欢喜喜地磕,“喏,核桃仁,松子仁,炒瓜子仁。”
“愧?愧疚什?自惭没被那杯毒酒灌成傻子?”赵椟冷笑道,手握住解雪时手腕,“还是怪抢他好太傅?”
他本就有肚子牢骚,手上不免失分寸,谁知道就是这简单肌肤相亲,便激得解雪时面色大变,像被人强握在掌心雀儿般,剧烈发起抖来。
——这里头却绝无羞赧意味,纯然只是身体本能罢。
赵椟如被当头棒,浑身发冷,竟是呆立在当场
可想而知,解雪时抬眼对上,正是这张青红斑驳脸,看起来好不狼狈。
“不要……不要打先生!”
赵椟被这呆子空口白牙呲满脸污水,竟是愣瞬,待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抬脚就要把他踹翻在地。
“朕教你胡言乱语,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朕打是谁?”
“赵椟,你做什!”解雪时喝道,“你当真要杀他不成?”
当真是个呆子!
赵椟心中定,正要直起身来,却见斜刺里伸来只雪白瘦削手,扪在棋钵上,引得那雀儿如团绿绒花般,挨着他掌心弓身厮磨起来。
“株儿,去取些琥珀瓜子来。”解雪时道,“把棋子放下,擦干净手。”
他对这痴儿,倒是空前耐心,哪怕被从小憩中闹醒过来,也丝毫没有动怒意思。可恨那赵株,当真仗着自己那点孩童心性,合身往解雪时塌边上伏,痴痴地去蹭对方脸。
“先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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