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戛然失语,脸色涨青,像是不知道该怎继续。
但安折知道他想说什,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他叫乔西。
乔西是安泽邻居和朋友,他们从小起长大,有时候,乔西会照顾安泽,更多时候,安泽也会照顾他——那些斑斑点点残存记忆出现在安折眼前。
但他对乔西认识不全来源于安泽回忆,作为个蘑菇时候他就见过这个人,他所见和安泽记忆合在起,刚好补全安泽真正死因。
安泽是个靠文字为生人,他工作是写些供人们消遣小说、散文或诗歌,向基地投稿,基地会定时向人们刊发这样小册子。不过,就在三个月前,为节省日渐紧张人手和资源,基地
土豆汤,价格0.3,余额9.2。
安折凝视代表卡内余额那个数字,意识到自己几天后就要来到饿死边缘,这种感觉就好像蘑菇扎根在片干燥土壤,随时面临着死亡。
——这种感觉在他吃完东西回到五楼,在公用水房里花0.1R接水时候变得更明显。
于是他要做事又加上条,找到经济来源。
将制式不锈钢瓶盖拧好后,安折把它捧在手里,正打算转身,身后忽然突兀地响起个声音。
随即,他变轻,在空气里沉沉浮浮,从窗外照进来阳光变成浩浩荡荡海水,桌面上纸张和笔记本也被泡成白茫茫团。
安折眨眨眼睛,他并不觉得难受,只是觉得切动作都变得非常、非常缓慢和飘忽,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好像飞起来,又好像即将掉下去。
再然后——他眼前世界逐渐变黑,彻底失去意识。
他是被冷醒——抬眼醒来后,发现窗外连绵不绝灰色建筑群都浸泡在夕阳金红余晖中,离他睡过去——或者昏过去至少过七八个小时,原来他菌丝毒性就是让人昏睡。
傍晚不比白天,房间温度下降很多,安折往后躺进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这才恢复温度。但是寒冷带来麻木感消散后,他又饿。
“安泽?”
声音很大,带着颤,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安折转身。
走廊上站着是个年轻男人,体格高大,面容英俊,此时此刻,这人眼睛瞪大正定定看着他,嘴唇抖动,难以判断他表情究竟是喜悦,还是震惊。
“安泽?”他又喊声:“你……回来?你不是——”
安折更宁愿用蘑菇方式汲取营养,可是路走来,整座基地里他根本没有发现哪怕片湿润土壤,他只能进食,人类是种很麻烦生物,他蹙起眉头。
好在安泽残留记忆告诉他该去哪里吃饭,基地划分为八个区,6、7、8区是主要居住区域,在这里,每栋楼都是个社区,楼是大厅,每天定时供水、供食,十六岁以下孩子拥有免费配额,十六岁以上成年人则需要刷卡支付基地货币,货币单位是个字母R。
大厅里没有太多人,大略看过去,五十几个。贩卖食物窗口只有两个,个是某种植物块茎制造而成泥状食物,另个是……同样植物块茎煮成汤,他在记忆里搜寻,依稀想起这种植物叫做土豆。
安折刷卡支付。
土豆泥,价格0.5,余额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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