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岐是被冷醒。
上京初秋,不似北疆般刮面生疼,它似盆冰凉水,将人包裹浸透其中,直冷到骨子里去。
他勉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床榻之上,而是被放在平日里小憩贵妃榻上。贵妃榻正对着扇窗,那阴冷寒风便从窗户缝隙里呼呼地吹进来,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李凤岐心里嗤声,心想李踪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想再添把柴。竟然还如同幼儿稚子般,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只可惜他命硬得很,不会死,也不想死。
本来还有些尴尬叶云亭目光落在这些伤痕上时,呼吸便窒窒。
虽然早知道永安王年少从军,历经百战,身上必然少不新旧伤痕,但亲眼看见这些纵横交错旧伤时,还是难免生出丝苍凉之感。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北昭这些年四周群狼环伺,东夷有不臣之心,南越越发强盛,西煌更是野心昭著屡次犯边。早些年时边疆常有摩擦战事,边疆百姓深受战争之苦。但自从永安王孤身单骑斩杀西煌猛将之后,北昭军心大振,二十万边关守军在他统领之下,如道铜墙铁壁,死死护住边疆百姓。就是最凶悍西煌军,也不敢再踏足边境。
边关将士更是以入永安王麾下玄甲军为荣,玄甲军黑旗出,无人能与匹敌。
才察觉冷意。他忙将外袍披上,搓搓冰凉手,心里却惦记着出去探查还没回来季廉。
开门朝外张望圈,院子里静悄悄,除虫鸣鸟叫声,没半点动静。
两个婢女不知道去哪儿,已经没人影。
叶云亭迟疑下,还是没有出去找人。他去旁边偏房寻摸会儿,找几盏烛台并两床干净被褥,便回屋继续收拾——眼下就只剩下李凤岐睡得那张床榻没有收拾。
既然决定要上永安王这条大船,叶云亭就不会轻易退却。
他阖上眼睛,遍遍默念兵法以抵御这彻骨冷意。
只是这回没等他
可让敌国闻风丧胆北昭战神,如今却躺在自己王府里,被折磨得没人样。
叶云亭深吸口气,重新给他将衣袍系好,而后起身深深朝他躬,方才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来。李凤岐是习武之人,身材高大,骨架比他几乎大圈,他本来蓄足力道,就怕把抱不动,谁知道真将人抱在怀里时,才发觉他轻得吓人。
背后蝴蝶骨直突突地顶出来,硌得人发疼。
叶云亭今天已经不知道叹多少回气,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到窗边贵妃榻上放好,才去收拾片狼藉床榻。
……
他把几盏烛台点燃,照亮昏暗里屋之后,便去折腾床上病患。
李凤岐仍然昏迷着,从叶云亭见到他开始,这期间他没吃过口饭也没喝过口水,更没见医官来诊病喂药。叶云亭说不好他现在身体如何,只能先小心翼翼地将那床已经发霉被褥掀,然后试探着伸手去解他衣袍,准备先检查下他周身有没有外伤。
若是有外伤,就暂时不好随意挪动。
叶云亭先将浸染血污药汁外衫解开,待解到里衣时,略有些底气不足地瞧眼李凤岐,见他还安然阖着眼,才轻轻吁出口气,道声“得罪”。
里衣敞开,露出底下伤痕交错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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