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皱巴巴张纸。段存识字,悄悄儿地背着人在暗地里看,随后沉默地又将它塞进衣襟里。只是原本平直肩膀慢慢绷紧起来,之后上下抖动着,吞瓶就站在树后,瞥见他死死咬着嘴唇,只是面前地迅速浸湿小块。
直到熟悉后,他才听闻,那是段存那个老乡乡试未过,不得不再等几年。
“爹那时怎没想着自己去念书呢?”含瓶问。
青年那时靠在南风馆栏杆上,馆中香风极重,铺面而来时,像是只不知名手,捂住人口鼻。段存就垂着眼,望着下面小倌坐在客人腿上,调笑着。跳跃烛火把整个场馆染成橘红色,垂着幔帘被夜风高高地吹拂起来,段存举着烟管,只淡淡笑声。
“爹没那个天分,”他说,“学也学不成。”
“关门干嘛?”后头突然传来吞龙声音,拖长尾音,带着点惯常傲气与不屑顾,伸出手去,下子将那扇刚被关住门重新推开,“不就是下个定,有什不敢看?”
习惯他这脾气,含瓶也只是低低叹声。
“你也总得为爹想想”
“想什想?”吞龙横眉倒竖,“他总得去看,逃不过!”
他们都不曾怀疑段存对沈翰修用心。
南风书院早上是从鸡鸣声开始。
尚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杂役拖着步子懒洋洋去开门,里头含瓶早已换好衣物,上下仔细查看盘点。他手中拿着账簿,将昨夜已经核对过数又重新核遍,方才抬起头,同杂役说几句话。
有喧闹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锣鼓震天,喜庆热闹不得。
含瓶将手中账本放下,蹙眉向外看眼。
“这是怎?”
含瓶对此并不信。段存分明是想去学,他聪慧灵识也不在任何个人之下。可段存只是又吸口烟,吐出口缭绕雾,没有再多言。
他供着沈翰修路高上,自己却仍旧待在这南风馆里头,做个被人厌弃和瞧不起老鸨。喜好和真心都被点点磨去,剩下只有个被这烟雾凝聚起来皮囊,勉强成个人形,谁也瞧不见内里空
段存初入南风馆时,不过十二年纪,却已经学得八面玲珑,行事说话宛如成熟大人。他手脚麻利,又勤快,劈柴、烧火、打扫、添茶,样样儿都干,偶尔实在是熬得受不住,困极,烧沸茶水将他小臂烫出串燎泡,吞瓶也没听到他哭过声。
等含瓶入馆时,段存已经迅速成长为老板左膀右臂。
他滴泪也没在人面前掉过。哪怕是有客人见他长得清秀,直接上手,他也是面上挂着笑,不着痕迹地把人推开,嘴上还能奉承人心头欢喜。
就这样个似乎铁打人,含瓶却在背地中偷偷瞧见他哭过回。
那是他收到封信时候。
杂役也朝门外望去,答道:“哦,这是哪家正式定,正下聘礼呢”
他起身站在门口望会儿,忽然道:“这好像是沈家人?”
含瓶猛地站起身。
南风书院离大道并不远,他立于门槛上,可清楚地看到那下定人流。那红色鲜艳刺目很,扎到处都是,就像是根根直刺入进来刺,直扎到心头去。
含瓶顿顿,后退步,将门严严实实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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